“……你既知道,又何必多言?”
梁禎輕眯起雙目:“陛下,您就篤定他們一定進得來城中嗎?南營十萬兵馬,可這城中也有五萬守軍,佔著守城優勢,若是臣一直不讓他們開城門,或許三個月半年外頭的人都未必能攻進城中來。”
祝雲瑄淡道:“進不來又如何?你也不過是做困獸之鬥罷了,你唯一的籌碼只有朕這個皇帝而已。”
“陛下就不怕臣在他們攻進來之前選擇殺了您,又或是與您同歸於盡嗎?”
祝雲瑄轉開了眼睛,長久的沉默後,呢喃出聲:“……你不會的。”
梁禎靜靜看著他,眼中的光徹底黯了下去:“原來如此,原來……連臣的心,陛下也一併算計了進去。”
祝雲瑄沒有否認,從一開始他就是孤注一擲,將自己置於最危險的境地,梁禎逃不掉,卻可以先殺了他,他這麼做,最可能的結局便是與梁禎魚死網破。可他也知道,梁禎不會殺他,無論是束手就擒還是被逼上絕路,梁禎都不會殺他,會死的只有梁禎而已。
梁禎哪怕殺盡天下人,卻都捨不得殺他。
這一點,他以前不知道也不信,現在信了,可已經太遲了。
梁禎聲音艱澀:“陛下不過是仗著,臣喜歡您罷了。”
祝雲瑄閉了閉眼睛:“朕從來就不怕死,當初是你不肯讓朕死,便註定了會有今日。”
“陛下這麼說,臣便更捨不得開城門了,是不是臣一日不開城門,就還有多一日的機會在這裡陪著陛下?”
“沒有了,”祝雲瑄搖頭,“梁禎,你逃不掉的,賀懷翎他們馬上就要進來了,你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梁禎瞭然:“陛下還有後招是嗎?即便臣不主動開城門,他們也一定進得來,而且很快就會進來是嗎?”
“是,”祝雲瑄聲音冷硬,再次提醒他,“你已經死到臨頭了。”
梁禎上前一步,攬過祝雲瑄的腰將他拉至身前,低頭,乾澀的唇輕輕蹭過他的:“若是臣現在就劫了陛下離開呢?”
祝雲瑄微怔:“……出了這座城,你便一無所有,便是你能將朕帶出去,得到的也只會是一具死屍罷了……從前你能用朕的兄長、用江山百姓脅迫挾朕,一旦踏出城門,你就再沒什麼東西能要挾得了朕了,到那時,朕會選擇自我了結。”
梁禎一瞬不瞬地望著祝雲瑄,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哪怕一星半點的猶豫和不忍:“陛下當真就這麼厭惡臣嗎?這麼多年……您對臣就真的沒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動心嗎?”
祝雲瑄垂眸,眼睫輕輕顫了顫,須臾的放空後,吶吶道:“都過去了,再說這些還有何意思……”
梁禎心中一顫,用力將他攬進了懷中。
祝雲瑄沒有動,恍惚中記憶似乎回到了那年的大雪夜,他被昭陽帝貶斥,在雪地裡從天黑一直跪到天明,渾渾噩噩失去意識前,有人伸手接住了他,也是這樣的懷抱,那是兄長離京以後,他在這個宮裡所感受過的,唯一的溫暖。
曾經以為如花美眷相伴,便是此生最快意之事,第一個在心中投下波瀾的影子,卻是那最不應該、不能想的人。
倫理道德的折磨讓他一再隱忍壓抑、不敢向前,直到那人掀開面具,露出本來的猙獰面目,要求他用自尊來換。
那人說,只要他乖乖聽話,叫他滿足了,便會助他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他被當做發洩慾望的工具,任由對方予取予求,直至變本加厲。
一次又一次,他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卻也在對方一再地逼迫中失去了本心。
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純粹的情與愛,梁禎對他的喜歡藏在叫他不堪忍受的掌控和佔有中,難以琢磨。而他對梁禎,曾經那些在心頭翻來覆去煎熬著他的情緒,也早就在對方的肆意作踐中消耗殆盡。
你死我活,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最後選擇
辰時一刻。
禁衛軍統領腳步匆忙地進來大殿,滿頭大汗、心急火燎:“王爺!東門守衛參將徐方士開了城門,將南營叛軍放進了城中,並率東門守軍盡數倒戈向了叛軍,他們一路廝殺進城中,這會兒已經向著皇宮這邊來了!”
梁禎回頭,望了一眼盤腿坐在榻上靜心下著棋的祝雲瑄,頓了一頓,淡聲問道:“外頭情況怎麼樣了?”
“街上到處都是叛軍,正和京衛軍交手,說……說京衛軍周副統領已經被他們給拿下了。”
“是嗎?”梁禎神色依舊平靜,即便一個時辰前,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