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有口難言
進了訣溟宮,宮中侍者見到我很是驚喜,連忙跑進擁巒殿稟告,我進殿時,正好見到尊上起身向門口看來,眸子中閃過一絲慶幸,又轉為磅礴的怒氣。
我剛剛站定,便道:“真的要打麼?”
他拍案低吼道:“你若再不回來,本尊就要派人去神界將你綁回來了!”
他果然知道我在神界,但我卻沒有接他的話,又問道:“你真的要打麼?”
他冷冷眯了眯眼睛,我心中一抖:“怎麼?擋了你做帝后的路了?”
“真的不能放下嗎?”
“你有沒有心啊?素染,你告訴我你還有沒有心?”他走下階來,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你可曾把你自己當做是我魔族之人?你可知我魔族與他們的血海深仇?我的父母,你的父親,還有陌夕的父母,都是他們害死的啊,你忘了嗎?”
“我……”我避開他的目光:“可是我在夢迴境中見過那場大戰啊……哀鴻遍野,慘不忍睹。我母親,因為那場大戰所引起的忘川倒灌而付出性命,我不願再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啊……”
“是啊,你的母親……”他冷笑道:“你的母親是高高在上的雲英花神,我們魔族,是你這一生都不願提及的恥辱是不是?”
他抓住我的肩膀,舊傷未愈,很痛,很痛。可是我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痛色,只得咬牙忍著。
“我待你如親妹,教你魔族術法,不讓你顛沛流離。在那人傷你至深之時是我,是我陪著你,帶你四處遊玩,帶你忘記傷痛,帶你喝酒談天,你怎麼,你怎麼就養不親呢?”
他喉頭似有哽咽。我從未見他對一個人說過這樣多的話,這麼懇切,這麼低聲下氣。
“你還是為了那麼個外人騙我,瞞了我這麼久,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快瘋了,我恨不得將北海抽乾,一點點翻找!”他晃著我:“可是你呢?你瞞著我,在神界與那人逍遙快活,是不是?”
“尊上……”我不可抑制流出了眼淚:“尊上,這次我瞞著你,是我不對,可是,為什麼你就不能聽我這一句呢?別打了,可以嗎?別打了……”
“你還是,向著他們是不是?”他掐著我的脖子,讓我看著他的眼睛。那暗紅色的眸子越發深邃,流淌著冷漠與狠厲,讓我心中一冷。
“我……”
我從小就怕他,怕他因為功課而罰我,怕我辦事沒有如他得意而讓他失望。我從不敢質疑他,也更別提頂撞。他在我心中,從來不是一位兄長,而是,尊上。
就算我是他的妹妹,是魔族的帝姬。
對我來說,他便如凡人眼中的天神,高高在上,不容反駁。
“那你為何還回來?”他甩開我,我跌坐在地上,感到背後傷口扯了開。
“你為何不在那九霄瓊樓之上,做你富貴榮華,千秋萬載的帝后?”他劍眉陡立,樣子可怕的緊,我不自覺撐著胳膊向後退。
他上前又抓住我的胳膊,狠狠道:“現在你回來,便不可能再離開了。本尊要你,幫本尊殺盡神仙,殺盡他們!”
我被他嚇得躺倒在地上,不可遏制地全身顫抖。
“來人!將帝姬押回揚雪殿,沒本尊允許,不得出來!”
我躺在地上穩定心神,長長的舒了口氣,緩緩道:“我自己回去。”
他轉過身去,不看我,聽著侍衛腳步聲靠近,又聽他道:“你在後面好好跟著,讓帝姬自己回去。”
我努力剋制身上的顫抖,站起身來,腿軟的很,我用手努力撐住雙腿,一步一步,向外面挪去。
“若是三百一十九年前,我將你接進宮,養尊處優,你或許,就不會如此想往別的地方跑了吧?”
我苦笑著。
“是我的錯,將你的性子,養野了……”
不是你的錯,只是我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告訴你了。
進了揚雪殿,除了一日三餐,這大門就再沒開啟過,連窗戶都封得死死的,一室漆黑。我再分不清日夜晝昏,只知道自己身上這幾個傷口,恐怕在死之前都不會好了。
算著送飯的次數,大概到了第八天的時候,終於又讓我重見天日。
妙妙侍候我沐浴更衣,我沒讓她動手,把她遣了出去。
既然我無法勸你,那麼,就只好對不住你了。
簡單處理了傷口,裹了層傷藥,我穿了件素白衣衫,出了門去。妙妙帶著我上了小青螭拉的香車上,我不再多問,睡了過去。
這香車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