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妙妙堅持讓我上馬車,我便道:“好啊。”
回身又對妙妙說:“你不用擔心,狀元郎會送我回去的。”
謝盡詠對她頷首,她也才放下心來。
“也不知道就我這名聲,她有什麼好擔心的。”我聳了聳肩,打道回府。
他走在我身側,比我稍微慢了半步。我故意繞了路,走到了一串小巷子中。
“這裡偏僻無人,你繞了路,就不怕……”他聲音在夜風中冷冷傳來。
“應該是你比較怕吧?”我輕聲道:“若是與我有什麼瓜葛,你可是甩也甩不掉了。”
“也對。”他好像笑了笑:“這世道本應該是女子怕男子誤了清白多一些,可你,卻絲毫不在意。”
“我還要在意什麼?”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我那公主府就差公然插旗,豔幟高張了。”
他默了默,靜靜走著。
繞出這條小巷,又是走到了大街上,看到了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
“之前參我,為什麼?”我問道:“你不應該是這樣冒失的人。”
“我未過門的妻子的哥哥,曾被你抓來做過面首。”他低聲道。
“抓的……”我笑了笑:“看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版本的故事。”
“他回到家後,不久就去世了。”他又道。
“是我的錯。”我沉沉說道:“我只以為,那些都是罪臣之子,沒想到還有好人家的公子。”
“不過,也不意外。”他說道:“像你這樣的人,當然視人命如草芥。”
“我這樣的人……”我喃喃道:“我這樣的人。”
我好像很討厭這句話。我可能從前,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才這樣厭惡。
我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你未過門的妻子,叫什麼?”我不自覺問了出來。
“你問這做什麼?”他警覺地看了我一眼。
“沒,沒什麼。”我搖搖頭:“不回答也可以。”
“她叫雲衣。”他低聲道:“是個沉默溫柔的姑娘,也算是我的遠房表妹。”
“很好聽。”我低聲道:“不過你確定,可以和她相扶過一生嗎?”
我停下腳步,他也停下,看著我,目光深邃。
“你是個志在天下的人,可是,你現在這樣做,不是自毀前程嗎?”
他目光閃了閃,我又接著道:“在人來人往的茶肆,說著戶部尚書的痛處。”
“你想扳倒他,何必這樣以卵擊石?”我靠近他:“你能走到這裡,不容易。身後還有琅琊謝氏一族,非要拼個魚死網破,合適嗎?”
“那依公主的建議,是想讓在下攀上個貴女,養精蓄銳韜光養晦,一舉攻破?”
他並不躲開,只是看著我看著他。
“不然,你為何參我一本?又為何故作清高?”我勾唇一笑。
“你招惹了我,卻發現我並不好招惹,所以又放棄了?”
他退後半步,看了眼天上。
“其實,我還挺好招惹的。”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天上的圓月:“尤其是你。”
“但我和一個人說過,玉蟾會在,我也會在。不論多久,我都是要陪在她身邊的。”他淡淡說出這句話,在我耳中無比熟悉,似乎也是這樣一個月圓之夜,一個白衣身影,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我上輩子,真的見過他?
我驚喜地望向他,看到他修長的脖子,圓潤的喉結,上下滾動。
“我和雲衣承諾過的。”
原來,是雲衣啊。
那我的那個故人,在哪呢?
是他嗎?不是他嗎?
他將我送回公主府,見那高牆,笑道:“只將牆建高了是無用的。”
“哪裡無用?”我對他笑笑:“防人防己,防覬覦。”
說罷我走進門去,只聽他在身後道:“怪道聽聞,你身邊從未有固定男伴,你是怕別人貪圖你什麼吧?”
我笑著搖搖頭,進了門。
若是能貪圖一輩子,也倒還好。只怕貪圖一時,又把我扔掉。
但是你可能不是,所以在你面前,我生怕你不貪圖我什麼。
若不是你我上輩子相識,可能就是你的命太好吧。
我一直閒著,就總是睡不好。這一頓酒喝完,倒讓我躺在床上便睡了過去,直到天大亮。
之後我派人留意謝盡詠的動向,自己悶在房裡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