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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筱,她父親是蘇杭有名的絲綢商人,表妹八歲那年,姑姑和姑父攜她由杭州回徽州省親,沒想到,路遇強盜,姑姑、姑父和下人、車伕全都被歹人殺害,表妹因為在一旁的山坡上小解才倖免於難。可是,她看見了家人被害的整個過程。因為過度驚嚇,不言不語、不哭不笑,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其實,那是我第一次見表妹,八歲的小姑娘,粉雕玉琢一般,卻獨獨丟了魂魄,叫人好不心痛。我長她四歲,也懂些事了,可還有孩童的玩心,所以經常帶著她,和她玩,陪她說話,其實心裡,是真的憐惜她。半年後的那個冬天,為了哄她開心,我去捉湖中心的小雀,湖裡的冰凍得並不實,我掉到了冰窟窿裡,四下無人,入水前,我聽一個女孩啞聲喊著,救人呀,救人呀!”

“雖然差點兒丟了性命,卻換來了恢復正常的表妹,也是幸運之至了。從此,表妹便在我家長大,整天圍著我,行之哥哥,行之哥哥的叫著。”林珩臉上一抹欣慰之色,看向遠方,陷入了追憶之中,那回憶必是異常甜美的。費揚古將手放到石桌上,對於這個離他遙遠的故事,頗覺不耐,“就是表兄表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故事吧?後來,你們沒結成親?”林珩笑著擺擺手,“不,不是那樣的,眼前的日子哪兒會像戲文裡一樣,比那複雜多了。”

“我和表妹關係非常好,可是這裡面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私情,一丁點兒那個意思都沒有,表妹很聰明,能給我在生意上出一些主意,我們是兄妹,是知己,也是友人。我很早便接手林家的產業,做成了幾筆大買賣,少年揚名,正是春風得意,也風流荒唐的很。那一年,表妹十八歲,我和我的父母忙著給她找婆家,左挑右揀的,最後剩下三五個讓她自己拿主意。可能是童年時的遭遇在她心中留下了一個疤,她忽然間變得驚惶無措、寢食難安,我問她,她就說,她怕,她怕和一個陌生人過一輩子,她怕離開林家、離開舅舅舅母和行之哥哥。”

“我說,那你也不能不嫁人啊!姑姑姑父在天有靈怎會安心?她皺著眉賭氣一樣的說,那,行之哥哥,你娶我吧。我聽了,心中很是不忍,想都不想的說,好,我娶你!這個婚事,沒有那麼多情啊愛啊的,究其原因,她是逃避,我是義氣。”

“婚後,我們沒那麼多的柔情蜜意,你儂我儂,但是我敢說,這世上就沒有我們那麼合得來,那麼有默契的夫妻了。我主外,她主內;我生財有道,她理財得法;我煩心時喝大紅袍,她就不會遞過來雨前龍井,她那段時間得意雲錦,我就絕不會捎來蘇繡給她!沒有那麼濃烈的兒女情長,因為彼此的瞭解與熟識,我們的情分要比一般的男女深沉得多,也寬厚得多。也正因為與我成親的是我自小便愛憐維護的表妹,所以我的風流荒唐,在婚後,也收斂了很多。”

聽見林珩停頓,費揚古苦笑,置身事外似的說,“那不是很好嗎?年少得意,娶的女人又恰巧是自己喜歡的,日子還過得和美,多好啊。”林珩盯著費揚古的臉看了半天,別有深意的接著說,“哪有那麼容易?這世上的福氣都是歷練來的,好日子都是修來的。太容易得來的,不是不夠好,就是不長久。”費揚古眼中精光一現。

“婚後第五年,就在我生意做得最順手的時候,表妹有了身孕。我當時就覺得,老天爺對我太好了!而且我以為,會一直這麼好下去,這好是天經地義的。她還差三個月臨盆的時候,我知曉了一筆大買賣,想去山東,可沒想到,一向大方識體的表妹竟對我露出了小兒女情態,私下裡牽著我的衣袖,說想讓我留下陪她。我估摸著,這事兒,兩個月怎麼也辦完了,便軟語相勸,還向她保證,我在孩子出世前,一定會回來!表妹心裡不捨,可嘴上還是說,好,你不用掛心,辦你的事去吧!”

“我就這麼離開了家,心裡卻出奇的虛得很。怕吵醒她,我天不亮便悄然起身上路,連一句離別的話都來不及說。”說到這兒,林珩面容悽苦的嘆了口氣,強抑著激動的情緒,“人這一輩子啊,就是這樣,誰都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我們所有的,不過是每一個當下,人的一生不是回憶裡的過去,也不是憧憬中的將來,每一個當下接在一起,便成了一世一生。其實,我們只是活在每一個當下。可是這些,年輕時不懂,當時最不當回事兒的,便是眼前了。”

“買賣談的很順利,回來之前,在前明一個老太監的手裡,我花重金買了玉芯鳳鐲,其實也是我覺得愧疚,想叫她開心。富甲一方,愛妻在旁,兒女繞膝,我懷著對將來好日子的憧憬,快馬加鞭的往回趕,歸家心切,日以繼夜,終於趕到離徽州很近的一處小鎮,本打算隨便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