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隨劉歆到未央宮正殿門口,然後在門前分立侍侯。不久,他們就聽到,卯時的鐘聲被敲響起來。而隨著鐘聲悠揚地飄向遠方,他們就見到了大臣們的列隊,慢慢地,向著他們這邊走來。
佇列中,有許些大臣王莽都是認得的,如皇上的導師右將軍史丹,前不久在伯母相見的尚書令孔光大夫,還有廷尉朱博,他跟王鳳有很好的私交,王鳳病時常去探望,為王莽熟悉。但有些他曾見過的大臣,些時卻不在佇列內了。如丞相張禹,他在一個月前打報告給皇上申請病退,並獲批准。現在,張禹的丞相工作由御史中丞薛宣接替。佇列中,年紀最大的是右將軍史丹,他走路時,步伐都不怎麼有力,使人感嘆時間之無情。
大臣們走近後,王莽和劉歆就推開殿門,讓他們進入殿內。然後,兩人又在門前分立,站好。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在殿內靜候了一會兒之後,漢成帝劉驁在宦官陳衡的陪伴下,徐徐走進殿內。大臣們齊聲向他問好。劉驁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陳衡在一旁扶助他,讓他慢慢坐下。
“諸位公卿。坐。”
劉驁對大臣們說。
眾位公卿隨即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坐。薛宣新官上任,正要啟奏,但劉驁已開腔說了話:
“眾位卿家,近日朕甚為心煩,晚上也睡不好,甚是煩憂。”
劉驁緩緩說道,內心裡,似乎仍是在那煩憂中。
“未知皇上所為何事?”
薛宣正巧可以接上皇帝的說話。
“其實,也是不為具體的某件事情。卿家這一問,朕還真不好答的。因為有些事情,似乎又是不應該去煩,但又實在地,朕心裡,是被許多事情所煩。真是頭痛得要緊。”
劉驁這一說,大臣們都很緊張,因為,他們的責任本身,是要為君分憂,而現在皇帝說他自己內心煩悶,就是在批評他們,就是在問責,就表示他們這些作大臣的工作沒做好,得承擔不可推卸的責任。
“臣等罪該萬死。”
大臣們連忙說道。
“不。不。”劉驁連連擺擺手說,比他的大臣們更緊張。因數,他無意要責備他們。他只是心中有些產愉快,想和他們傾訴,多找幾個人分擔一下。並不是要指責他們,或要他們承擔什麼責任。
“未知皇上所煩何事?”
薛宣又再問道。要說承擔責任,他這個當丞相的,應該要首當其衝了,儘管,他還沒當上幾天。
“比如,昨晚朕又發惡夢,直到天明也不曾入睡。”
劉驁長嘆了一聲。雖然這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但也只是應該而已,因為,皇帝其實並沒有什麼私人的空間,他這麼一說出口來,就不是私人的,而是國家的大事情了。
“未知皇上所夢何事?”
薛宣繼續問道。他用語規範,像是從某個模子裡倒出來的。
“朕夢見又發大水了。還有地震。實在惶恐。”
聽劉驁這麼說,眾大臣一下子全都不吭聲了。因為,這話不好回。夢是現實的預兆,但劉驁現在說的這個夢,還能有些什麼好兆頭呢?
“其實這夢,是皇上憂國憂民,日有所思,夜有所見之象。皇上不需過於煩憂這事兒,它不是預兆什麼的。”
光祿大夫谷永寬慰劉驁說。
“谷大夫說得有理。皇上憂國憂民,乃天下百姓之福,萬望皇上不要過於焦慮,保重龍體。”
眾公卿回過神來了。便套用光祿大夫谷永的說話安慰劉驁。谷永善言災異,是解夢大師。他這樣為劉驁解夢,屬於專家的權威言論,有較大說服力。
“眾卿家如此說,固然是有理。但朕內心,實在不安,深感犯下過錯,愧對祖宗。”
跟人傾訴了自己內心的憂慮,劉驁心裡稍覺得輕鬆。
“皇上言重了。”
“唉。朕聞天生眾民,不能相治,乃立君王統理。若人君道得,草木昆蟲便都能得其所;若人君不德,天地問責,便會發災異,以警告天下失治。朕治國經驗不足,舉措不當,致使日蝕、地震、大水等災異頻發,朕甚懼焉。公卿其各思朕過失,明白陳之,以作彌補。”
“臣等不能為君分憂,實在罪該萬死。”
薛宣代表眾大臣向劉驁拜伏說。
劉驁自登基後,雖無戰事兵災,但異象不斷。登基頭一年,正月,皇曾祖悼考廟發生火災;之後,彗星明亮地現於營室。二月,右將軍長史姚尹等出使匈奴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