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祥請出說道:“此事似有可疑,本縣斷無不辦之理。胡作賓雖是個被告,高陳氏乃是伴姑,也不能置身事外,請即交出,一齊歸案汛辦,以昭公允。若一味在胡作賓身上苛求,豈不致招物議?本縣決不刻待尊僕便了。”華國祥見他如此說法,總因他是地方上的父母官,案件要他判斷,只得命高陳氏出來,當堂申辯,狄公隨即起身乘轎回衙。此時惟胡作賓的母親,感激萬分,知道狄公另有一番美意,暗中買屬差役,傳信與他兒子,不在話下。
單說狄公回到署中,也不升堂理件,但轉命將高陳氏,交官媒看管,其餘案件,全行不問,一連數日,皆是如此。華國祥這日發急起來,向著兒子怨道:“此事皆汝畜生誤事,你岳母答應免驗,她乃是個女流,不知公事的利弊。從來作官的人,皆是省事為是,只求將他自己的腳步站穩,別人的冤抑,他便不問了。前日你定要請我免驗,你看這狗官,至今未曾發落。他所恃者,我們已具甘結,雖然中毒是真,那胡作賓毒害是無憑無據,他就藉此遲延,意在袒護那狗頭,豈不是為你所誤!我今日倒要前去催審,看他如何對我,不然上控的狀子,是免不了的。”說著命人帶了冠帶,徑向昌平縣而來。
你道狄公為何不將這事審問,奈他是個好官,從不肯誣害平人。他看這案件,非胡作賓所為,也非高陳氏陷害,雖然知道這緣故,只是思不出個原由,毒物是何時下人,因此不便發落。這日午後正與馬榮將趙萬全送走,給了他一百兩路費,說他心地明直,於邵禮懷這案勇於為力,趙萬全稱謝一番,將銀兩壁還,分手而去。然後向馬榮說道:“六里墩那案,本縣起初就知易辦,但須將姓邵的緝獲就可斷結。惟是畢順驗不出傷痕,自己已經檢舉,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華國祥媳婦又出了這件疑案。若要注意在胡作賓身上,未免於心不忍,前日你在他家,也曾看見各樣案情,皆是不能擬定。雖將高陳氏帶來,也不過是阻飾華國祥催案的意思。你手下辦的案件,已是不少,可幫著本縣想想,再訪鄰封地方,有什麼好手件役,前去問他,或者得些眉目。”
兩人正在書房議論,執貼上進來回道:“華舉人現在堂上,要面見太爺,問太爺那案子是如何辦法。”狄公道:“本縣知他必來催案,汝且出去請會,一面招呼大堂伺候。”那人答應退去,頃刻之間,果見華國祥衣冠整齊,走了進來。狄公只得迎出書房,分賓主坐下。華國祥開言問道:“前日老父臺將女僕帶來,這數日之間,想必這案情判白了,究竟誰人下毒,請父臺示下,感激非淺。”狄公答道:“本縣於此事思之已久,乃一時未得其由,故未曾審問。今尊駕來得甚巧,且請稍坐,待本縣究問如何。”說著外堂已伺候齊備,狄公隨即更衣升堂問案。先命將胡作賓帶來,原差答應一聲,到了堂口,將他傳入。胡作賓在案前跪下。
狄公道:“華文俊之妻,本縣已登場驗畢,顯系中毒身亡。眾口一詞,皆謂汝一人毒害,你且從實招來,這毒物是何時下入?”胡作賓道:“生員前日已經申明,嬉戲則有之,毒害實是冤枉,使生員從何括起?”狄公道:“汝也不必抵賴,現有他家伴姑為證。當日請酒之時,華文俊出門謝客,你與眾人時常出入新房,乘隙將毒投下。汝還巧言辯賴麼?”胡作賓聽畢忙道:“父臺的明見。既她說與眾人時常出入,顯見非生員一人進房,既非一人進房,則眾目昭彰,又從何時乘隙?即使生員下入,則一日之中,為何甚久,豈無一人向茶壺倒茶?何以別人皆未身死,獨新人吃下,就有毒物?此茶是何人倒給,何時所泡,求父臺總要尋這根底。生員雖不明指其人,但伴姑責有攸歸,除親友進房外,家中婦女僕婦,並無一人進去,若父臺不在這上面追問,雖將生員詳革用刑拷死,也是無口供招認。叩求父臺明察!”未知狄公如何辦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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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回 想案情猛然省悟 聽啞語細觀行蹤
卻說狄公聽胡作賓一番申辯,故意怒道:“你這無知劣生,自己心地不良,釀成人命,已是情法難容,到了這赫赫公堂,便應據實陳詞,好好供說,何故又牽涉他人,望圖開脫?可知本縣是明見萬里的官員,豈容你巧言置辯!若再遊詞抵賴,國法俱在,便借夏楚施威了。”胡作賓聽了這些話,不禁叩頭稟道:“生員實是冤枉,父臺如不將華家女僕提案,雖將生員治死,這事也不能明白。且父臺從來審案,斷無偏聽一面的道理,若國祥抗不遵提,其中顯有別故,還求父臺三思。”狄公聽罷,向他喊道:“胡作賓,本縣見你是個縣學生員,不忍苦苦刻責與你,今日如此巧辯,本縣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