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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惡難容,惟螻蟻尚且貪生,人生豈不要命,萬求大人開恩,饒恕革員的性命。”狄公道:“你既要命,本部院有一言在此,你若能行,便可免你一死,不然也不免了梟首示眾。”周卜成聽得狄公說到他可以活命,已是意想不到,還有什麼不肯行的處在?只見周卜成在地下叩頭請罪:“望大人吩咐,革員遵命便了。”狄公說道:“本部院也不苦你所難,因你等是張昌宗家裡的出身,動則以他為護符,若非本部院不畏避權貴,這他人家三個婦女,豈不為你等佔定;則他三家,有冤也無處伸了。雖有上憲衙門,也是告你等不準的。將何法術迎合張昌宗的意旨,張昌宗又如何保舉你為官,以及你如何仗張昌宗的勢力,做了這許多不法的事件,現在被本部院訪實審問出來,奏參革職,仍然是個家奴的來頭,才能做皇家的官吏了……將這話寫在紙旗上,明明白白,今日在本部院大堂上練熟,明日同曾有才前去遊街。凡到了一處街口,便停下一時,自己高聲朗說一遍,曉喻軍民人等知悉。你果能行此事,本部院便當法外施恩,稍全你的狗命;如其不然,刀下定不留情。”

周卜成聽了狄公這番言語,心下實是為難,若說不行此事,眼見得皇命牌子供在上面,只要他一聲說斬,頃刻推出轅門,人頭落地,豈不是自己白送自己的性命麼?然若立即答應,我一人無什麼礙事處,但在張昌宗那邊,乃是武后的寵幸之子,顯然見他失了體面了。設或張昌宗動了一時之怒,反過了臉來,奏知武后娘娘,那時我也是個沒命的。心內正在躊躇,口中只不言語,狄公坐在上面,察景觀情,也知道他的用意,故意催促他說道:“本部院已寬厚待人,你反何為絕無回答,在你莫非怕張昌宗責罪你麼?可知這行此事,乃是本部院命你如此,如若張昌宗動怒,只能歸咎於本部院,與你絕無相干涉。既你這樣畏懼張昌宗,想必自知有罪,不願在世為人了。左右上來,代我將這狗奴才,推出轅門外,斬首示眾,以警目前為官不法者。”兩旁聽得狄公一說,當時吆喝一聲,早將周卜成嚇得魂飛天外,忙失聲叩頭哭道:“大人在上,權且息怒,革員情願遵大人命令做了。”狄公見他已經答應,隨即命巡捕差官,趕速造了一面紙旗,鋪在地上。命書吏給了筆墨,使他在下面錄寫。周卜成此時也無可如何,且顧自己的性命,不問張昌宗的體面,當時就在地上,手中執筆,從頭至尾,寫了一遍,呈上與巡捕、狄公大人觀看。狄公過了目之後,還用硃筆寫了兩行:“所寫乃是已革清河縣周卜成一名,因家奴出身,在張昌宗逢迎合意保舉縣令,食祿居位,搶佔婦女。所作所為,在任不該如此,大失朝廷法度,有玷官箴,今遇狄公巡撫,私訪察出,當堂口供,直言不諱,插標遊街,以示警眾。”底下一行所寫的是:“河南巡撫部院狄示。”這兩行字跡寫畢,命巡捕差仍將他帶去看管,然後退堂。

次日將近五鼓入朝,先在朝房見了元行衝,將這主意對他說明。元行衝聽了這話,也是此意。談話不多時間,忽聽殿上鐘鼓齊鳴,宮門大開,有值日內監,傳宣朝房文武上殿,隨班各奏其事。狄公隨班上朝面奏,周卜成該如何訊究,如何結案,又當如何發落,武太后娘娘一一準奏。狄公然後隨班出朝之後,回到巡撫衙門,案例行的公事辦畢,然後升堂。先將曾有才從監中提出,將昨日周卜成的話,對他說明。又將那面旗子取出,令書吏在堂上唸了一遍,與曾有才聽畢,然後向他說道:“他尚且是個知縣人犯,犯了罪,還如此處治,你比他更賤一等,豈能無故開釋?本部院因他已經寬恕,若僅治你死命,未免有點不公之處。命你也與他一同遊街,凡他到了街巷,你先手中執著一個小銅鑼,敲上數下,俟街坊的百姓擁來觀看,命他高聲朗念。此乃本部院法外施仁,你苦怕死,便在大堂上先演一番,以便周卜成前來,同汝一齊前去遊街,不然本部院照例施行,令汝死而無怨。”曾有才當時聽了這番話頭,雖明知張昌宗面上難看,無奈被狄公如此逼迫,究竟是自己的性命要緊的,而且周卜成雖是革員,終是一個實缺的清河縣知縣,他今既能夠答應,我又有何不可?當時也就答應一聲下來。狄公便命巡捕差官,取來了一面小銅羅,一個木錘子,交給曾有才手裡,命他在堂上操演。曾有才接過手來,不知怎樣敲法,兩眼直望著。兩個巡捕差官走上前來,不知說出什麼話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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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回 敲銅鑼遊街示眾 執皮鞭押令念供

卻說曾有才執著那個銅鑼不知如何敲法,兩眼望著那個巡捕,下面許多百姓書差,望著那樣,實是好笑,只見有巡捕上來說道:“你這廝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