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咀嚼。李一官閉上雙眼,呼吸著清新的海風,品味著一小口粗麥麵包,只覺自己升上了天去,卻始終捨不得將這一口嚥了下去。
良久,李一官從夢境中回過神來,竟發現有兩行清淚,已順著臉頰滑落。李一官趕忙擦去淚痕,再看周圍,便見九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手裡的麵包。李一官不自覺地將手一縮,旋即笑了出來。他又將自己的一份掰了一半留下,另一半平分三份,分別給了李忠、張弘和林福。
若在平常,小半口麵包算得什麼?但此時此地,這一口糧食或者便是一條性命。所有人都知道這小半口麵包的分量,李忠等人含著熱淚接了過去,哽咽著填進了口裡。李一官笑著看他們吃完,才將自己的一塊囫圇吞了下去,又喝下了自己的那半碗水。
之前,李一官將人分作了甲、乙兩班,此時航行已經進入正軌,便不需眾人一道勞作。李一官看眾人都吃喝過了,便讓林福首先帶著甲班值更,張弘的乙班則去休息。李忠卻將舵柄固定牢靠,和李一官兩人在船尾臺上休息。
李一官感覺十分疲憊,卻是怎樣也無法入睡。危險雖暫時避過,但這些日來的遭遇,卻歷歷在目,始終在他的腦海裡翻騰。他歪頭迷了片刻,便睜開眼睛仰望蒼穹,看著天上忽隱忽現的明月、星辰,陷入迷茫之中。
……
血染的河山☉第六回
小船衝出風暴不久,天上仍然是陰雲密佈,不過他們已經大體脫離了危險。再看這片大海,李一官更有恍如隔世之感。李一官始終緊張的心情也終於能夠漸漸平靜下來,睏意席捲了他,李一官靠在船舷稍稍將身體擺弄舒服一些,便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此時,天上偶爾還要落下一些雨水,李忠害怕李一官生病,便讓張弘將李一官搬下船艙去。張弘叫上林福將李一官安頓上了床鋪之後,他輕輕拉了林福一把。張弘謹慎地看看,見沒有人在偷聽,這才趴在林福的耳邊輕聲說道:“振祖,咱們水有不少,只是乾糧不多,這麼些人至多支撐兩天。”
張弘話不多,他只是平淡地陳述了眼前的事實,但是林福和他是患難之交,豈能聽不出張弘此言背後的陣陣寒意?張弘這分明是動了殺機!
海上航行,糧食和水都是關係生死的事物。當初帶上這些人,只因信不過郭鴻泰想拉幾個墊背的,而且當時海上風浪大,沒幾個人手也是不成。若是給養充足倒也罷了,但是他們現在也不知幾天才能靠上陸地,給養又是匱乏,如此這般,人越多越是麻煩。除此之外,他們現在落難,他們的身份也不能暴露,所以張弘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殺人滅口。
剛才林福是不知船上給養的情況,現在知道了實情,加上要隱藏自己兄弟的來歷,因此林福也不反對張弘的打算。這些人非親非故,留著浪費糧食,搞不好還要鬧出譁變來,橫豎都是禍害。
再說,林福也不想再吃人肉了!
但是林福也沒有立刻答應。船上的情況李一官應該是知道的,可是方才李一官並沒有給他們任何暗示,又或者方才下來取乾糧的時候,李一官向張弘下的命令?他點了點熟睡的李一官,道:“阿兄知道麼?”
張弘咧嘴一笑,道:“些許小事,咱們做了便是,何必阿兄勞神。”
回到甲板上,張弘和林福兩人定好了主意,但是對方有八個人,還要妥當安排一番才是。張弘眼珠一轉便計上心來。他首先叫林福領著一班不值更的四人下到艙裡去休息,此時天空依然陰霾,不時還要落下雨水來,在上面也不好休息,所以不值更的四人也沒有意見。待他們全都下去,張弘便又安排本班的四人取來帆布,在甲板上和船尾掌舵的位置各搭出一個棚子遮雨,等到太陽出來則好遮陽。
上面的一班人經過這番折騰,更是疲憊不堪,待事情辦完,他們便倒在甲板上昏昏睡去。林福則悄悄下去看了另外四人,見他們也是睡熟了,便從外面輕輕鎖上了門將那四人關了起來。
張弘、林福做這些事情,事前沒有告訴李忠,但他們兄弟心有靈犀,看到張弘、林福作了這些,又拎著刀、斧撲向甲板上的四人,李忠看也看得明白是怎麼回事。李忠是最先知道船上虛實的人,臨行前,郭鴻泰將船上藏匿刀、斧、給養的地方告訴了李一官,而李一官上船的第一件事便是悄悄告訴李忠去取刀斧,因此李忠便順道察看了給養的情況。
他們都不是涼善之輩。海上這麼些年,生死打殺見得多了,如今這般情況也是正常。其實這件事情張弘不做,李忠也是要做的,因此他看到張弘和林福的舉動,李忠沒有任何意見,反倒是將船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