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作戰,將那一套也搬來對付建文罷了。若是讓他看清楚這二者的不同,天下大勢,自是一清二楚,勝負分明!”
不待眾人質疑,明遠已繼續說道:“對蒙古作戰,草原上到處是敵人,所以要步步為營、穩打穩紮。燕王如今的戰略,正是如此,先取山東、河北,斷其兩翼,鞏固後方,再揮師南下,步步推進。但是燕王興師,是以奉洪武帝遺詔‘清君側之惡’為名,即使是建文,也不能憑藉自己的正統地位,指責燕王謀逆,濟南之戰,更因為不敢負弒叔之名而縱虎歸山。建文尚且如此態度,那麼,燕王面對的南軍,究竟有多少是真正的敵人又有多少是旁觀者?”
孟劍卿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
本應堅定不移地效忠於建文帝的孟劍卿,竟然將那樣一句話脫口而出。
明遠又道:“只要讓燕王認清這一點,全盤戰略,不難改變;勝負成敗,不難預期。”
他沒有作更詳細的說明,但是楓林中諸人,都已明白他所說的天下大勢。
看似強大的南軍,其實有著致命的弱點。
明遠緊接著又加了一段:“更何況,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洪武年間,南軍之中的老成宿將,誅殺殆盡,被視為嫡系的講武堂將領,又太過年輕、位望不足,以至於建文居然只能派出李景隆這樣一個紈絝子弟、繡花枕頭來做統帥,南軍再怎麼兵眾糧足,又有何用?”
這一番話,終於令得李克己輕嘆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就選燕王吧。”
大局已定。楓林中的氣氛剎那間似乎變得更沉重,又或是更輕鬆。
範福皺起了眉頭:“不過,我的家當可都在江南,無論如何也不能公開支援燕王。”
明遠顯是心情大好,溼冷的笑聲中也似多了幾分溫暖:“燕王自然明白範師兄的難處,只要範師兄將來誠心歸附,又何必計較眼前這一點小問題?那麼雷師兄與寧師弟又有什麼要說的?”
雷公輔道:“燕王雄才大略,自然明白,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六月烈日,尚且不能照耀每一個角落;龍為四靈之首,卻管不到飛禽走獸;三皇五帝,也有他們不能降服的化外之民、兇頑之徒。所以,燕王將來得償心願時,還需明白,不是所有人事,都會在他的掌握之中。留一分餘地與他人,也是留一分餘地與自己。”
明遠一笑:“雷師兄的意思,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最聖明的君主,也不能讓天下一清如水。在黑暗之中,又或者在黑白之間,始終都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在不斷髮生,有無數人群以此為生。那是清水之下的淤泥,腐臭卻不可或缺。雷師兄是希望燕王不要輕易去攪動這水下的淤泥、以免壞了這一池清水吧?不過我想雷師兄大可放心,燕王又不是建文那種書呆子,自然清楚什麼時候該明白,什麼時候又該糊塗。”
雷公輔號令東海數十年,長江水道上各幫各派也都要敬他七分。這樣一位舉足輕重的水道盟主,如果願意臣服,燕王又何必多事去攪渾那還算平靜的水面?
寧衡則平靜而冷淡地說道:“我還是認為,太過強硬剛烈的君主,除非是太宗皇帝,否則對國家總是有害無益。我不會阻攔各位選擇燕王,若是燕王成功,我也不會不識時務。不過,我希望能夠留下建文來約束燕王。只有讓燕王知道建文尚在人世,他才會有所忌憚、有所收斂,以免給建文東山再起的藉口。”
對此沒有人提出異議。即使是明遠,對燕王的強悍,也還是深具戒心的。
寧衡說到此處,話鋒忽地一轉:“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孟千戶適逢此會,又作何打算?”
對於燕王來說,孟劍卿和他那支魚腸軍,是絕不能忽視的對手。
孟劍卿答道:“我與道衍大師以及李兄均有三月之約,三個月內,魚腸軍不會行刺燕軍將領,也不會去動燕軍的糧草。至於三個月以後的事情,明遠道長一入北平,局勢必有大變,我們就三個月之後再說如何?”
雲燕嬌補充道:“保兒尚在宮中做人質。所以魚腸軍只能做到這一步。”
明遠道:“雲師侄不必拐彎抹角。是不是救出令郎,孟千戶就會保持中立?”
魚腸軍各級將士的家眷,都在南方;所以無論如何,孟劍卿也不可能公開站在燕王這一邊。明遠知道自己能要求的,也只能是孟劍卿和魚腸軍的中立。
孟劍卿與雲燕嬌對視一眼,孟劍卿道:“這是自然。”
明遠笑了起來:“孟千戶果然是敢做敢為、名不虛傳。好,咱們就一言為定!”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