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一里之外尚可穿透重甲;現在搬到這高達十丈的峭崖之上,射程應該可達一里半。
誰也不會想到有人能夠帶著如此笨重的武器爬上如此陡峭的山崖,然後在崖上等待著很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的戰機。孟劍卿選擇這個地方埋伏,僅僅是因為,這是從張範駐地通往朱能大營的必經之路,他認為很有守株待兔的價值。
經過衛歡改裝之後的床子弩,可以拆卸拼裝;孟劍卿帶著手下兩名衛士,趁著夜色往返三次,終於將所有元件包括五十枝箭搬上了這僅有兩張桌面大小的崖頂。崖頂兩棵孤松,遮住了燕軍巡邏隊的視線;不過即使沒有這兩株孤松,孟劍卿也打算插上幾枝掩人耳目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守候了一夜之後,竟然遠遠望見道衍這位大和尚由押運餉銀的燕軍護送進了張範的軍營。大軍隨即轉向了朱能的大營,沒有留下來等候大和尚。
孟劍卿立刻覺得有機可乘,下令準備。
雖然早已從各種高度試驗過這張床子弩的射程,兩名衛士仍是反覆校正方位、調整望山,務求一擊而中。孟劍卿則緩慢而仔細地在每枝箭的箭頭上輕輕抹上藥汁。
半個時辰後,道衍出營來了,身邊只跟著四名僧人四名王府侍衛以及一個百人隊的護軍,前進方向正是朱能大營。
天賜良機。
但是道衍居然在快要走到射程範圍之前,毫無預兆地轉身回去了。
孟劍卿臉色一沉。兩名衛士已經忍不住賊和尚賊禿驢地低聲罵了起來。
這也太過分了吧。
更過分的還在後面。
一直等到午後,才見到張範的部下一隊隊地策馬出營。只是這一次出動明顯有些不同尋常,每隊人馬各有目標,在高據崖頂的孟劍卿看來,有如水銀洩地,無孔不入,片刻之間,從張範駐地到朱能大營,沿途幾乎所有要害之地,都被陸續控制起來。
號角聲自遠而近地傳來,各隊人馬都已到位,準備就緒。
營門開啟,道衍在大隊人馬的護送之下終於出來了。
孟劍卿握著千里鏡的手忽然微微一晃。
雖然孟劍臣等人還是穿著普通士兵的盔甲,不過這一回同行的人數少了許多,孟劍卿很容易就在一大堆盔甲之中認出了那個雖然數年不見仍然十分熟悉的人影。
熟悉的人影還不止一個。
他放下千里鏡,感到少有的猶豫。
在這樣一張大網之中,一旦被對方發現,幾乎是無法逃脫的。
他早應該將那個該死的李漠解決掉的。
如果他不動手……但是,張範送走道衍之後,仍然有可能回過頭來收網。
日光下,早先塗上的藥汁已乾涸。孟劍卿再一次將箭頭塗上藥汁。幸虧他帶的藥份量足夠,要不然只怕會功虧一簣。
道衍一行越來越近,已經接近床子弩的射程範圍了。
道衍突然抬頭向峭崖方向望來。
孟劍卿在他抬頭的瞬間閉上眼睛伏了下去,同時伸手將兩名衛士的頭也拍得低了下去。他寧可相通道衍這位名聲在外的高僧有某種奇妙的直覺,能夠看到旁人所看不到的很多東西。
道衍之所以要抬頭望向那遠在床子弩一里射程之外的峭崖,是因為心中又生出了那種被人窺伺的不安。
崖上的孟劍卿,心中念頭飛轉。面對道衍這種觸感如此靈敏的人,要暗殺他似乎難度太高。而自己只有一次機會,絕不能浪費。
他的目光掠過孟劍臣以及與孟劍臣形影不離的公孫義,轉向高千戶,停了一停,又轉向李漠,最後轉向張範。選誰才不至於浪費這難得的機會呢?
道衍心中有如搬開了一塊石頭,忽然一輕。
他微微吐了一口氣。也許自己是過於多疑了吧。
但是他馬上就明白自己絕不是毫無原因地心生警覺。午後的秋陽中,一蓬亂箭遮天蔽地呼嘯而來,箭枝尖利的破空聲令得所有人都本能地有了反應。四名僧人飛快地將道衍撲下鞍來圍在當中,與此同時四名王府侍衛張開盾牌護住了頭頂。
孟劍臣一帶馬頭,迎向亂箭,手中長槍掄起,使一個八方風雲式,舞起的槍花將自己護得牢牢實實;公孫義一勒韁繩,很好命地停在他的正後方;緊跟在後的高千戶則飛速滾下鞍來藏在了馬背後。
不過他們很快發現,亂箭的目標是他們身後的隊伍。
經過衛歡改良之後的床子弩,射出的箭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非同尋常。即使是對於張範這樣久經沙場的老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