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淡然:“我撇下你生父,自己去過好日子,實是無顏盛飾。”
我抬頭道:“母親念舊自然是好,但也要念及父親。母親嫁與父親十年,也算琴瑟和諧,卻還因生父的緣故不忍妝飾,只怕父親見了心中難過。”
母親低頭看著我:“你說得倒也有理。可是讓我像慧珠似的穿紅戴綠,我總是不願。”
我微笑道:“也不必穿紅戴綠,日日盛裝。只是不要刻意穿得這樣簡樸就好。母親貌美,又在盛年,尋常打扮就很美了。”
母親抱緊我:“就你嘴甜。”
我又問了父親、玉樞和弟弟朱雲,母親說他們都很好,又道:“自從你走後,玉樞不知怎的,迷上了歌藝。長公主知道了,便請了樂坊的師傅教導,如今已上了好幾日課了。”
我笑道:“難道母親不知,玉樞天生一副好嗓音?她既不愛念書,就學歌藝,也並無不可。”
母親不免憂愁:“她學習歌藝,難道將來要做個歌姬麼?”
我忙道:“姐姐自幼讀書明理,又生得一副好容貌,若再有動聽的歌喉相輔,於她有益無損,怎是小小的歌姬可以比?母親多慮了。”
母親嘆道:“我這個做母親的,總是憂心你們姐弟三個。”
與母親談談說說,不覺已到午膳時分,我這才想起嘉秬還在文瀾閣等著,忙遣綠萼去文瀾閣說明原因,並向她致歉。
誰知我和母親的午膳還沒擺齊,卻見綠萼失魂落魄地回來了。她滿臉是淚,撲通一聲跪在我的膝下道:“姑娘,徐大人……不好了。”芳馨聞聲跟了進來,一臉錯愕。
我吃了一驚:“你別哭。這是怎麼回事?”
綠萼道:“奴婢去文瀾閣,文瀾閣的園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奴婢只當徐大人和紅葉都走了,誰知……”說著面露驚懼之色,忽然蹲下身子,抱頭哭泣。
我心中一震,一把抓過她的左腕,綠萼頓時仆地。我顫聲道:“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麼不好?!你把話說清楚些!”
綠萼右手撐地,滿臉是淚:“奴婢在文瀾閣花園的魚池裡,只看見徐大人和她的丫頭,還有紅葉,都淹死在池中了!文瀾閣的執事韓公公出來說,她們是失足落水的。奴婢不敢多看,趕忙回來了。”說罷奮力掣回左手,腕上已多了五道蒼白指痕。
母親嚇得臉都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我呆了片刻,腦中閃過千萬個念頭:“原本我與徐大人約定在文瀾閣相見,只因母親來了,我便將此事忘記了。文瀾閣環護藏書樓的小池,聽說並不深,怎麼能淹死人!”
母親大驚失色:“這麼說……難道……”
我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誰知腳下一軟,頓時坐倒在地。是我害了嘉秬和紅葉,還是我僥倖?我不知道。腦中一片混亂,心跳得厲害。我按住心口,大口喘息。小丫頭們見狀,忙扶我進了寢室,歪在床上。芳馨得到訊息,過來看視,又道:“奴婢去請太醫。”
我掙扎著起身:“不必了,我歇歇就好了。”
母親急道:“都這樣了怎能不請太醫?”
我勉強一笑:“我不過是嚇著了,母親不必憂心。”
芳馨拉著我的手,沉靜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我見她的臉上雖有驚恐的痕跡,但仍能鎮定自持,甚是欣慰。我對母親道:“母親先去用膳吧。”母親的目光掃過芳馨,一言不發地走出寢室。
我略略平定心神,向芳馨道:“姑姑,昔日你為我打聽各宮訊息,我還責備你,如今看來,是我不對。”
芳馨忙道:“姑娘言重。姑娘當初也是為謹慎起見。”
我點點頭道:“姑姑不怪我就好。如今我有件要緊的事情,要勞煩姑姑。”
芳馨道:“姑娘請吩咐。”
我微微冷笑:“今晨我見徐大人不同往日,便與她約定從太后宮裡出來,就去文瀾閣說話。我一念之差,沒有隨她同去。”
芳馨倒吸一口冷氣:“姑娘是說……那麼紅葉——”
我截斷她的話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猜!文瀾閣是後宮藏書之所,何等肅穆,且徐大人滿腹心事,連今日在太后面前,都應對失度。難道這會兒她有閒工夫在文瀾閣的小池邊餵魚戲水麼?!請姑姑務必去打聽一下,昨夜思喬宮發生了什麼事情,越細緻越好。”
芳馨見我神色凝重,不敢耽誤,領命去了。
我歇了好一會兒,方慢慢平靜下來,但午膳是怎麼都吃不下了。此時思喬宮女巡徐嘉秬和長寧宮宮女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