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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部分

刻瓊脂堆雪,玉樹瑤光,高朠一身藍綠錦袍,雪屑吹落在他的肩頭,他隨手拂去,著實朗秀如松,姿逸若仙。他眉宇清高,目光堅毅,顯得十分倔強,想是繼承了他母親智妃的容貌。

我笑道:“那就請皇長子進來說話。再填些茶點來。”

高朠進來行了大禮,問過安後垂手恭立。我命人賜座,高朠推辭道:“兒臣戴罪之身,不敢造次。請容兒臣站著回話。”

我笑道:“你在文瀾閣那麼久,想來還沒用膳。本宮這裡有榛子酥與花生酪,聊以果腹,不算違旨。”

高朠道:“兒臣不敢。”

我只得吩咐撤了點心,換上清茶,高朠道了謝,只潤了潤唇便放下了。一個十歲的孩子,凍餓了一個上午,竟能如此自制,著實令人稱羨。我笑問:“皇長子是有什麼話要問本宮麼?”

高朠正色道:“他們都說母妃是這宮裡最聰明的人。兒臣有話想請教母妃,請母妃指教一二。權解兒臣疑惑。”

我笑道:“皇長子請問。”

高朠問道:“母妃見過我的生母麼?她究竟是怎樣過世的?我問了祖母與父皇,祖母說我的生母是病逝的,父皇龍顏大怒,不準兒臣再問。”

高朠自幼為啟春撫養,與養母感情深厚。他不問啟春,只問林太后與高暘,要麼是怕傷養母的心,要麼是不知從哪裡聽來了閒言碎語,不敢也不便去問啟春。

我想了想,笑道:“本宮見過你的母親,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

高朠雙眼一亮:“真的麼?”

我笑道:“本宮可以將你母親的容貌畫給皇長子瞧。皇長子想看麼?”

高朠坦然道:“得瞻仰慈顏,乃兒臣畢生之幸。”

於是我命銀杏研墨,以極細緻的筆觸,繪了一個女子懷抱嬰兒的肖像。銀杏剛剛提起畫紙,高朠便失聲道:“這是母后!”

新婚的兩三年間,啟春一直受高暘冷待,然而她對智妃之子高朠卻溫柔慈愛。高朠初到信王府,整日啼哭,必得啟春抱著哄著,方能入睡。這幅圖繪的便是當年我在信王府親見、啟春懷抱高朠哄他入睡的情形。

我正色道:“皇長子幾個月大時,本宮便見過你了。自本宮見到皇長子的那一日起,從不聞皇長子有別的母親。你今日跪在文瀾閣,皇后在宮外還不知如何擔心。你只顧問你的生母,卻將你的母親置於何處?”

高朠微微動容,輕輕抿一抿唇,終是不肯示弱:“請娘娘告訴兒臣,兒臣的生母究竟是怎樣過世的?她究竟是誰害死的?”

我冷冷道:“是誰告訴你,你的生母是被人害死的?”高朠只管望著我,目光一刻不曾鬆懈。我嘆息,“你的生母是在京中病逝的。”

高朠道:“兒臣的生母既是病逝,為何父皇不肯告訴兒臣?”

“你的父皇有他的傷心與難處,所以不願提起。你的生母確是病逝的。”說著口氣加重一重,“皇長子覓真求實,孝心可嘉。然逝者已矣,何必令皇后難過?皇長子薦往察來,當知輕重。”

高朠的目光有不合年齡的沉斂與深邃,像兩股靜謐的冷泉。他長嘆一聲,細細地捲起啟春肖像,雙手捧起,躬身告退:“兒臣這就去母后的宮裡,等母后回宮。”他腳步輕淺,衣袍揚起一角,似蝶翼收起,無聲吻在花間。

綠萼目送他出了昭陽殿,不禁冷笑道:“娘娘何必這麼好心,就讓皇長子以為他的生母是皇后害死的,母子不和一輩子才好呢。”

高朠雖然養在啟春膝下,終究不是親子。啟春還年輕,日後若生下自己的皇子,大可不必在意高朠。若高朠失寵於父皇,又失愛於母后,身為皇子,還有什麼前程?這一層意思,他是聽懂了的。銀杏笑道:“母子和樂不是很好麼?”

綠萼道:“只怕皇后也不領娘娘的情。”

銀杏笑道:“綠萼姐姐謬矣。娘娘這麼做,不是為了皇后,而是不想得罪聖上。聖上希望皇長子忘記生母,自也希望他與皇后母子和樂,彼此沒有嫌隙。目下宮裡就一後一妃,離間惡行,難以隱瞞。”

我笑道:“銀杏此言得之。”

第二日,施哲的噩耗傳來。說是渡黃河時,為河盜劫殺。我正臨摹一幅山水圖,聞言手一僵,蘸飽了墨的筆在紙上重重一點,淵中的游魚化作一具僵仆水中的屍身。濃墨重筆,含冤難沉。我跌坐在椅上,顫顫巍巍地將筆擱在鎏銀如意筆架上,怔怔道:“綠萼在哪裡?”

小錢道:“綠萼姑姑在後面分年賞。”

我支額道:“暫且不要告訴她,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