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雙目以後,不禁嚇了一跳。
因為四外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彷彿是身臥一座古洞之中。
獨孤策“咦”了一聲,翻身坐起,暗影中突然有個蒼老口音說道:“老弟,你醒了麼?你且深深吸上一口氣兒,試試胸腹之間,作不作痛?”
獨孤策如言吸氣,覺得無甚異狀,便向暗影之中,抱拳笑道:“老人家,在下胸腹之間,無甚痛楚。”
那蒼老口音,訝然嘆道:“老弟所嗅香味,是條奇毒孽龍所發,常人中毒以後,縱然不死,胸腹之間,也將作痛數日,老弟僅僅昏睡了十八時辰,便告痊癒,委實可以稱得上是罕世異稟!”
獨孤策失驚叫道:“我已經昏睡了十八時辰?”
那口音蒼老之人答道:“老弟是在中秋中毒昏迷,如今已是八月十七。”
獨孤策聽得如今已是八月十七日,知道表姊“流雲仙子”
謝逸姿,與蕭瑛二人,已於昨日在“冷雲峰”上,鬥過“陰陽雙魔”,不禁好生懸心,揣測不出這場罕世惡鬥的結果,究竟是誰勝誰負?誰兇誰吉?
那口音蒼老之人,見獨孤策沉吟不語,又復問道:“老弟,你是否覺得還有什麼不大舒適?”
獨孤策搖頭笑道:“多謝老人家兩度相救,在下業已痊癒,並無不適。”
那口音蒼老之人詫道:“我僅曾為老弟喂藥解毒,並無其他效勞之處,老弟怎說是‘兩度相救’?”
獨孤策遂把自己中秋墜崖之事,說了一遍,並訝然問道:“難道那片援救我不致直墜百丈,碎骨粉身的無形罡氣,竟不是老人家所發的麼?”
那口音蒼老之人,長嘆一聲說道:“老弟尊姓大名,你千萬好自為之,前途無量!”
第 十 章
獨孤策笑道:“在下複姓獨孤,單名一個策字,尚未請教老人家如何稱謂?及為何這等謬讚?”
那口音蒼老之人答道:“我姓名早已不願再提,獨孤策老弟無妨稱我為‘半死老人’便了!至於我斷定你前途無量之故,是因為既看出你稟賦太好,又聽出你福氣太大!”
獨孤策失笑說道:“老人家能不能把這‘福氣太大’四個字,略加解釋?”
半死老人嘆道:“我所住的這座古洞,是個怪洞,洞中不僅有條奇毒壁龍。
並還有一種每逢朔望,偶或發作的強勁罡風,老弟危崖失足,命已垂危,竟會這樣湊巧地,遇上洞中罡風,死裡逃生,豈非洪福齊天,運氣好得不可思議,有了這樣好的運氣,更有了這樣好的根骨,今後你自然前途無量,無往不利!“
獨孤策聽得一身冷汗,暗想自己這次真是萬死一生,今後舉措,務宜慎重,決不再復如此盲目衝動。
在他驚心思忖之際,那位半死老人,卻發出一聲浩嘆。
這聲浩嘆之中,防佛包含了無限辛酸,有英雄末路之悲,有壯志難伸之鬱,有佳人遲暮之傷,有老驥伏櫪之苦……。
獨孤策聽得半死老人浩嘆之下,揚眉問道:“老人家,我從你這一聲浩嘆之中,聽出你定然含有滿腹傷心之事!”
半死老人喟然說道:“獨孤老弟,你願意聽聽我的傷心事麼?”
獨孤策也嘆息說道:“老人家請講,獨孤策願意在滿腹傷心之中,再聽聽老人家的傷心恨事!”
半死老人忽然笑聲說道:“獨孤老弟,你的滿腹傷心好猜,像你這等英俊倜儻的年輕人物,無非是為了一個‘情’字。”
獨孤策苦笑說道:“老人家你的恨事,也不難猜,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莫不為‘利鎖名韁’所困!但‘利鎖’雖堅,卻鎖不住老人家這等野鶴閒雲,使老人家感覺苦惱的,定然‘名韁’而已!”
半死老人長嘆說道:“獨孤老弟猜得對,就為了胸中的一口氣。世上的一點名,竟使我寂寞孤單地,苦度了數十年歲月!”
這“數十年歲月”一話,聽得獨孤策略感吃驚,心中微動,向那暗影中的半死老人問道:“老人家,請恕獨孤策冒昧動問,你究竟是僧?是俗?是儒?
是道?“
半死老人笑道:“老弟問得有趣,我除了與三寶無緣以外,其餘都佔些份兒,我作過道士,卻不曾拜過三清,我穿過儒衫,卻不曾應過科試!”
獨孤策此時心中業已微有所疑,但仍拿不甚準,遂又向半死老人問道:“老人家,獨孤策聽你口氣,似乎你在數十年前,名滿天下?”
半死老人嘆道:“就是這名滿天下四字,害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