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大小孩般,茫然無助的站在那裡任那一群據說是“家人”的人責斥辱罵。
她的模樣讓他看了於心不忍,不自覺的便介入其中。
其實,把她從那群豺狼虎豹口中救出來,他就可以功德圓滿的離去了才對,偏偏他就是莫名的放心不下她,擔心他一走,她又會傻愣愣的回到虎穴去,因為她的愚孝就像是會讓她做出那種事的人。
真是個笨蛋,既然十八歲就一個人獨立了,怎麼會看不出那個紅光滿臉,不管是說話或罵人都中氣十足的混蛋臉上沒半點病容,根本一點就不像個癌症病患呢?真是受不了。
愈想,愈覺得對她放心不下。
“南慧她真的結婚了嗎?”安名莉突然打破沉靜,輕聲的開口問道,嚇了他一跳。
“南慧?”他輕愣了一下,“你是指你的伴娘?”
她安靜的沒有應聲,算是預設。
“對,她代替你嫁給了我同學褚力馭。”他點頭道。
“為什麼?”她問。
費巳垠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因為東窗事發,我同學知道安家欺騙了他,你並不是他原本要娶的物件,所以決定取消婚禮,包括原本答應要資助你們家公司的承諾。你的朋友知道這件事對你很重要,所以決定接受我同學提出的條件,改由她來當他的新娘,以換取資助安氏企業的承諾不收回。”
安名莉整個人呆住,這突如其來的真相震得她原本就面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眼淚在一瞬間從眼眶裡滴落下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喃喃自語的搖頭,拒絕相信。“南慧不會這樣做的,不可能,不會的,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不會的,不會。”
一頓,她驀然緊緊地捉住他的手臂,朝他要求道:“拜託你把車子掉頭,載我回去,拜託你。”
“回去哪裡?”他問她。
“飯店。我要去阻止她,她不能這樣做,不可以為我這樣做,不可以!”她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迅速地對他說。
“婚禮已經舉行過了,木已成舟,你要怎麼阻止?”費巳垠面無表情的告訴她這個不能改變的事實。
安名莉渾身僵直,呆若木雞的看著他,才擦乾的臉上瞬間又被淚水沾溼了雙頰。
“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她喃喃地哭泣道。
“你不要想這麼多,我相信褚力馭會好好對待你朋友的。至少剛才在會場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他將你朋友保護得很好,沒讓任何人傷害到她一根寒毛。”他安撫的對她說。
“傷害?”她淚眼模糊的抬頭看他。
“你的親友團有些失控。”
安名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心痛與自責。
她對不起南慧,她以後該怎麼面對南慧?這一陣子南慧不只一次企圖說服她不要結這個婚、懷疑爸爸生病的事,要她最好去醫院確定一下,而她卻執迷不悔,反過來對她說了一堆自私的希望。
結了這個婚後,也許爸爸和阿姨會對她好一點;也許她從此可以成為安家真正的一份子;也許等公司的燃眉之急解決了之後,爸爸的病情會變好;也許看在她未來老公有錢的份上,姐姐和哥哥不會再無視於她的存在,願意對她友好……
她在說這些話時,大多是開玩笑的語氣,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她的希望也是奢望。
南慧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將近十年的交情,讓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希冀,所以她才會不惜犧牲自己來幫她。
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她不要看不清楚事實,如果她不要這麼堅持己見,如果她不要拉南慧來當她的伴娘,如果她沒有覬覦那遙不可及的一點親情的話,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再也沒有臉去見南慧了,再也沒有了。
費巳垠帶她到一間精品店買衣服,在店員側目下換下一身新娘禮服,也借了人家的洗手間,卸下一臉的新娘妝。
從精品店離開後,安名莉心情很糟,糟到她無法遏制自己想借酒澆愁的衝動。
天還是亮的,沒有酒吧或夜店可以讓她喝酒,她見到路邊的便利商店,於是要他停車,她徑自衝進去拿了一堆啤酒,結帳後站在店裡就猛灌了起來。
費巳垠將車停好,跟了進來,看見她靠坐在冰櫃前的地板上,邊喝酒邊哭。很醜,卻很真。
他沒有阻止她,也沒有將她從地板上拉起來,只是靜靜地在一旁陪著她,因為她真的很讓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