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在鬼都見不到一個的空寺裡蹲了一整天……守株待兔麼?
沈曦撇了撇嘴,她覺得自己過去似乎高估了初七的智商。
今年是新皇繼位改元后的第一年,正月十五這日,昭成寺中本是要從午時開始、做整整十二個時辰的法事,若非一場還未查清緣由的大火,寺中僧人應當在正殿廣場誦經到正月十六的拂曉。
她微微動了一下嘴唇,發出只有蟲豸才能理解的微弱音節,向上攤開的小手中隨即出現了一團雪一樣的螢光,映得白皙的掌心和手指都有些半透明的感覺。外面還有官府的人,貿然使用燭火沒準會把人引進來,倒是閒著沒事仿照光榮之手培育出來的螢火蟲,在這種時候派上了用場。
根據一般法事的流程,發生大火的時候,正殿廣場正開始焚香誦經,換言之,起火的時候,應該是有很多人在場的。
不過沈曦白天聽到的一個小道訊息裡,有一個提到過,逃出昭成寺的僧人,除了沒在場的那些,其他都有些精神失常,記憶似乎也出現了斷層,完全不知道起火時是什麼情況。
好歹沒死人不是麼?雖然覺得有點自欺欺人的味道,但沈曦還是覺得,如果沒什麼會危及性命的東西,心理上壓力會比較小。
想是這麼想,不過趕往正殿廣場的步子,卻沒有半點停頓。
燃著香料的華麗香爐已經熄滅很久了,周圍還散亂著一些誦經時用於坐禪的蒲團,石板的地面看起來倒是很整潔,看起來連灰塵都沒有。
令沈曦感到不安的是,她可以確定初七就在附近,但是這裡除了她之外,再無他人。
雖然學不了法術,但是沈曦本身確實是擁有靈力的,如果與她先前猜測的一樣是妖魔鬼怪作祟,那她應該能夠覺察到。
假如是人幹事,再高明的武藝也不可能不留一點痕跡,更何況那場怪火壓根就不是尋常人能搞出來的。法術幻術之類倒是可以做到,不過那樣也會留下痕跡……
有點棘手呢……
沈曦抬手揚笛,召出了頭部覆蓋著暗藍翎羽的巨蛇。反正不會有其他人了,直接一波流暴力拆遷臉壓過去,什麼牛鬼蛇神都得乖乖顯形。
至於場地修繕費之類的,公德心從來都跟節操在一個水平線的沈二小姐表示,只要不被人知道自己是誰就行了。反正再過不久就是開元盛世了,楊貴妃她前公爹現老公有的是錢,還怕修不起一個小破廟嗎?
心理建設完畢,沈曦心安理得地指揮羽蛇掀翻了廣場的石頭地板,然後開始犁地式破壞,其實她還想揭了大雄寶殿的屋頂,但是仔細想想似乎對佛祖不太尊敬……
開小差的這麼點功夫裡,廣場已經被羽蛇徹底翻新過了一遍,身體力行飼主的命令,充分詮釋了何為掘地三尺的羽蛇讓沈曦不得不點了個贊,然後視線落在了香爐上。羽蛇搞破壞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繞開了香爐所在的地方。
動物的直覺比人類靈敏,這一點很早就得到證實,即便這裡作祟的東西隱藏得很深,瞞過了沈曦,也瞞不過壓根就不用眼睛看東西的羽蛇。
“那地方……有問題麼?”沈曦摸了摸羽蛇脖頸處的翎毛,大蛇頸後生著三道極長的翎羽,毛絨絨一直拖曳到地面,手感相當好,“是地下還是那個香爐?”
羽蛇微微歪了一下腦袋,似乎在努力理解沈曦的話語,然後抬起生有銳刺的尾巴,指了指香爐。它並不笨,但畢竟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交流,只能指出自己感覺不和諧、很不想靠近的地方。
“香爐麼?……”
沈曦摸出鹿蜀皮的手套戴上,右手抓住了羽蛇尾部最粗的那根刺,雖然她不怕羽蛇的毒,但尾刺很鋒利,她不想割傷手。
“我去看看,要是有不對就馬上把我拉回來。”
羽蛇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然後任由沈曦攥著自己的尾巴,一步一步接近那個讓它感覺很不好的香爐。
先前沈曦並沒有怎麼注意過那個香爐,現在仔細看看,倒是發現了點問題:華麗過頭了。
昭成寺風格偏向莊重渾厚,裝飾也是以古拙實用為主的,而廣場上三尺高的香爐卻是雕刻著花草、飛禽、諸天、伎樂、麒麟、鸞鳳、白鶴等,爐身嵌著珍珠、瑪瑙、珊瑚、寶石、車磲、琬琰,開有四門,架四座小橋,極盡奢華之能,與周遭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原來現在當和尚都這麼有錢……沈曦絕不承認,自己其實是嫉妒以及仇富了,她突然有點明白三武滅佛的必要性了——雖然三武裡面的第三個要一百多年以後才會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