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一笑:“先生過謙。山野村夫怎有這番氣度,雖粗衣草履,難掩先生胸中百萬雄兵。”
王隊也微微一笑:“自古英雄出少年,周乙小弟才是真英雄啊。”
少年又施一禮:“唯大英雄方如先生般本色,小可淺薄了,難掩心中喜怒。”
“非也,是真名士自風流啊。周乙小兄為何遠行至此啊?”
“先生洞若觀火啊,不瞞先生,小可廬江人,久在家中煩悶,故而閒遊。”
王隊一挑大拇指:“遊歷四方者必心懷天下。”
“哈哈,”少年朗聲笑道:“那先生此去洛陽所為何事啊?”
王隊眉頭一鎖,“唉”嘆了口氣,“宿命吧!”王隊抬頭眺望遠處,緩緩道:“為了卻一樁心願。”
已近潼關。
夜晚,船泊在岸邊。
王隊剛剛睡著,就被一陣窸窣的聲音驚醒,一睜眼,只見一把匕首抵在自己心口,一個黑瘦少年拎著王隊的行囊用低低的聲音地說:“莫嚷!俺只圖財不害命。”
王隊點頭,黑瘦少年手持匕首慢慢退向艙口。
白光一閃,周乙的長劍已頂在黑瘦少年的後心。黑瘦少年側頭一看,緩緩扔下匕首和行囊,嘆了口氣,閉上雙眼。
“莫傷他!”王隊叫道,“時逢亂世,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黑瘦少年睜開眼,驚訝地盯著王隊,“噗通”跪倒,磕了幾個頭:“多謝明公!小人江波兒,因老母病重,無錢醫治,才有如此下賤之舉,多謝明公不殺之恩。”
王隊拉起江波兒,拾起自己的包裹,從中摸出幾個錢塞到他手裡,拍拍他的後背:“唉,你走吧。”
江波兒楞在原地,又跪倒在地:“明公高義。”
周乙轉頭對王隊道:“先生寬仁,不過……”
王隊“呵呵”一笑,打斷周乙:“我本胸無大志,怎能像公瑾你氣吞萬里如虎。”
“啊!”周乙一愣,隨即“哈哈”一笑,“先生神人!先生如此才華,可否願同周某江東一遊,以伺明主?”
王隊微微一笑:“多謝周郎相邀,只是王某山野之人,又有要事纏身,恕難從命。”
周乙面露遺憾,隨即一揖:“急事在身,就此別過,盼他日與先生再會於江東,周瑜告辭!”說罷,雙腳在船上輕輕一點,飄然落到岸上,躬身一禮,隱沒在夜色中。
真不愧周郎風采!王隊望著夜幕嘆道,轉身拉起跪在地上的江波兒:“小兄弟,走吧,只是莫要再行不義之事。”
江波兒又跪倒在地,不住叩頭:“再也不敢了,明公大恩大德,江波兒永世不忘。”抬頭看著王隊,“恩人,小人就住在這附近,今後有甚吩咐,江波兒願赴湯蹈火。”
……
邙山之陽,洛水之濱。氣勢恢宏的洛陽城已在不遠。
船緩緩靠向岸邊,一葉小舟從大船邊劃過,劃小舟者乃一女子,麻葛布衣,矮小黝黑,醜陋不堪。
船首端坐一中年男子,清瘦挺拔,雖穿著破舊青衫,卻難掩灑脫風流。
中年男子遙望洛陽,放聲縱歌:
陟彼北芒兮,噫!顧瞻帝京兮,噫!宮闕崔巍兮,噫!民之劬勞兮,噫!遼遼未央兮,噫!
王隊雖不能完全聽懂,卻也能知大意:登上高高的北邙山,噫!俯覽壯麗的帝王之都,噫!只見宮室連雲遮日,噫!看不見百姓的辛勞,噫!漫漫遼遼的宮殿,噫!
清雅之人、感慨之歌讓王隊頓生敬意,抱拳向中年男人。那男子只微微撇了一眼王隊,卻並無搭話之意。小舟翩然劃遠。
“真清雅高人也!”王隊感嘆。“這可是東西兩京無人不曉的梁高士啊。”船家說完,忙著指揮船工把大船靠攏到岸邊。
王隊向船家打聽這個梁高士的詳細,船家只說那醜陋女子乃男子的妻子,夫妻二人雖避世隱居,世人卻常常慕名去叨擾,更多的,船家也並不知曉。王隊感嘆一番,謝過船家,又多付了些船錢,離舟登岸,向洛陽城走去。
城門外兩裡地左右,一座高大的土臺矗立眼前。土臺三、四十米見方,約三層樓高,上下兩層。下層環築迴廊,空空蕩蕩的迴廊稀疏地長著幾束荒草,一個石碑上刻著兩個已經有些模糊的繁體隸書大字“靈臺”。
來到上層,雖無建築,但方臺中間聳著一近兩米高,形如酒樽的青銅器物,四周鑲著的八條龍。王隊不禁驚呼:“地動儀!”王隊心跳加速,這個古代偉大發明竟然就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