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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禍之後,他對鄭荀的表情有些冷淡,但還沒到那種視而不見的程度,甚至在有些時候他還是很希望鄭荀能像從前那樣對自己母親好,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微笑,不過這個小小期翼在他眼角瞥見張鴻雁眼裡的平淡無波之後,立時從心裡抹了去。

鄭雲賢小心翼翼摸著胸口那顆狂亂跳動的心臟,彭彭彭----強盛而激烈,但他知道自己更多的只是被看透的尷尬和難堪,以及一抹來不及掩飾的怔然。

鄭雲賢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女人的眼神也能如此銳利,凌厲到自己的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通通暴露。

老話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放到現在雖有不妥,卻也適宜。

同樣是個女人,看看還在垂死掙扎,滿口謊言的母親,甚至在這種場合不惜拉自己下水也不罷休,再看早已目光清明,神情瞭然的張鴻雁,淡定從容,半點沒當回事兒看的模樣,馬阮阮的話兒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

在心底某深處,鄭雲賢也會偷偷羨慕起鄭樂和鄭欣,羨慕她們雖是女孩,卻仍被當個寶貝一樣被她們的母親保護的極好,斷不會像他的母親一樣,當他是個討債的工具將其拉來受人辱罵。

鄭荀那邊他早已不抱希望,這個男人陰險自私,對馬阮阮這樣相伴多年的女人都會棄之如履,袖手旁觀,作為這個女人的兒子,他還能期待什麼?

命運悄悄地在眾人沒察覺的時候偷偷拐了個彎兒。而上輩子那個同樣毀人不倦,自私自利的鄭雲賢 ,因為張靜北的重生,因為張大姑的提前知曉與準備,使他還未長成便已對鄭荀產生了微妙的不信任感,使他莫名錯失曾經鄭荀為他設定的那條路,然後慢慢地將其未來的軌跡逐步駛向更加未明的將來。

而這個將來,也許並不如想象中美好,也沒有上輩子鄭荀為他鋪就的光明前途……按至少,張靜北再不是他生命中任何一個重要的角色。

無論如何,他的路再與任何人無關,現在如此,將來如此,這輩子大概也是這樣。

在張鴻雁淡然的目視下離開那個家之後,在鄭荀一次又一次異想天開,完全沒顧慮過馬阮阮和他的感受之後,鄭雲賢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定,他的未來不需要鄭荀參與一絲一毫,哪怕一個眼神一個足跡。

說來說去,不過是人類趨利避害、自私自利的天性和本能罷了。

張鴻雁的冷淡讓鄭荀心裡發慌,原本兩個女兒在的時候,這個女人多少還會顧忌多少,但是兩個女兒一被送去學校住宿,平時想要見一面都挺麻煩,想讓她們在她們母親面前多說說自己的好話兒談何容易?

鄭荀苦於難以尋到討好張鴻雁的機會,白日裡他還要工作,晚上剩下的那點時間反而全花到了張鴻雁身上,連著一個多月都很少踏足馬阮阮那邊,又因這次馬阮阮走這次又是下了一手臭棋,鄭荀心裡大概也是惱火得很,憋了許多天都不願意和她說一句話。

沒有哪個女人能對一個與自己有著多年深厚感情的男人說鬆手就鬆手,輕而易舉就放棄的。馬阮阮的苦悶和嫉恨,再沒有比一直陪伴在馬阮阮身邊的鄭雲賢再瞭解不過的人了。

也因此,在兩母子苦巴巴等了一日又一日,就連個電話都沒法接通,心灰意冷很是沮喪,也終於等來了興沖沖進門的鄭荀,卻聽到他來這趟只為從馬阮阮手裡倒拿出錢來時,鄭雲賢整個人都僵住了。

按理說,鄭荀是他父親,馬阮阮是他母親,大人的事兒不是他一個小孩子能夠插嘴的,但這次,他是真的無法理解鄭荀對於他們母子的定位到底在哪兒?即便是私生子,他也沒覺得自己要活得這樣苟且,這樣遭人踐踏沒尊嚴。

馬阮阮大學畢業後也只工作過半年,隨後便被閃婚的鄭荀秘密養了起來,這麼多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安穩日子,雖說沒將她養廢,但也離廢物不遠了。鄭雲賢自己還這麼小,可以說,他和馬阮阮所有的身家性命全在那些錢上,鄭荀一開口就要了大半的錢財,並且明顯還不盡然的模樣,分明就沒為他們母子想過一分一毫,哪怕嘴上說得再好聽,終究沒有實際行動來得現實。

在鄭荀一番柔情蜜意下被轟炸得片瓦不留的馬阮阮一臉嬌媚地送人出門的時候,鄭雲賢只是在沙發上坐了許久,久到馬阮阮回屋的時候,他的腳底板已經僵硬地沒知覺。

馬阮阮被這孩子嚇了一跳,抱著人搓了半天,見人慢慢緩過氣兒來,不由心下一鬆,皺著眉問了幾句,才聽到一句。

“媽媽,我們離開這裡吧。”

離開這裡,離開這個讓他渾身冰涼的地方。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