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若只是單純否決,也就是給餘慈添堵而已。元神中靈光匯結,給餘慈一個新的意見:以辛乙之性情,和他提倡的法門,又豈會如匠人一般,用符籙一點點地構築這複雜到極致的天地?莫若放眼量去,從大處、高處把握其“性靈通神”之精要,提綱挈領,方為正途。
餘慈默然,元神的建議是不錯,可是,提綱挈領,又哪有這麼容易?
他就像是來到了一處納藏無盡的寶庫,處處奇寶,個個珍貴,然而相較於他所能接觸到的這些,寶庫最深處所埋藏的“物件”,卻能讓除它以外的所有寶物,盡都黯然無光。
他都想要……
雙手猛拍兩頰,讓自己清醒一些——“人貴有自知之明”、“腳踏實地”、“循序漸進”、“不積跬步,無以千里”之類的名言警句一層層壓上來,好半晌,他終於緩過心情,將那不合理的渴望按下去,回到當前局面上來。
水鏡中,湛水澄在不見邊界的虛空中跳躍飛動,每次停留都不過三五息,虛空連迭變化,幾無窮盡。
他越是看,越是搖頭,最終乾脆一聲長嘆。元神真性所言半點兒不錯,要想逐一容納並解析,確實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求全求大,絕無半分成功的可能。
算了,他本也不是過來動腦子的。
嘆聲後,他心情放緩,乾脆不管其他,單純去看湛水澄那邊的變化。
這樣一來,倒是略有所得。
飛掠中,湛水澄有時會用紫光照透虛空,有時不會,餘慈也不理會,就是走馬觀花,視線隨意遊走。大部分時間自然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不費心求解,但偶爾心眼相合,或是碰到特別熟悉的分形結構,竟然也能找到一線靈光。
那閃爍的靈感他把握不住,卻可由元神真性收攏起來。這方式雖不比在黃泉秘府旁觀三十六天神通時,感受的強大沖擊力,但點點滴滴,匯聚一處,也是很有意思。
至於用處嘛,還要回去再整理看看。
不一刻,兩隻黑貓破空入雲,時閃時沒,又突入了一處虛空。
一進入其間,忽地八音齊鳴,天花亂墜,隨後就是萬獸吼嘯,百鳥迴翔,甚至還炸起了鞭炮,噼裡啪啦一通亂響,兩隻貓沒什麼,倒把餘慈驚得一怔一怔的。
這算什麼啊!
稀裡糊塗的時候,水鏡消失,雲散霧開,隨後,當空一道虹橋飛架,直落峰頂。
餘慈一驚抬頭,卻見虹橋另一端、雲氣之上有一位道人,遠遠看去,身寬體胖,面目端正,其上卻是霞光層疊,生就異相,此時微笑示意他上去。
廣微真人?
餘慈忙站起來,可沒想到又碰見一個熟人。想想也對,湛水澄和辛乙鬥符,扯來一個見證人很正常,而北荒地界,最有資格的,無疑就是廣微真人了。
說起來,“盧遁”和兩位大佬都見過面的,氣機感應一節最是微妙,就算有烏蒙蟬蛻遮掩,餘慈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瞞過。他突然醒悟,這是一場大考啊,要是能瞞過這兩位,他就能大搖大擺地到陸素華眼皮子底下晃悠了。
帶著這樣的心思,他舉步上橋,憑空飛舉,轉眼到了廣微真人近前。
方一行禮,未及說話,廣微真人當頭一句話,就讓他心頭髮緊:“這位小友,一身玄門修為好生精純,不知是哪家門下?”
還好餘慈心理算是過硬,定定神,謹慎回應:“勞真人動問,在下孤魂野鬼,沒有拜入宗門。”
一句話出口,緊張的心思倒是少了許多,其實之前那判斷,湛水澄也有過,剛才他心態持得不正,倒是有些杯弓蛇影了。
廣微真人確是修養所至,不使怠慢了任何一個客人,並非真的追根究底,聞言讚一聲:“那就更難得了。”
接下來他又笑道:“以前少見三宮主攜人同來,這裡倒是少了些安排,小友不要見怪。”
腦子多轉半圈兒,餘慈才想到“三宮主”是稱呼湛水澄來著,至於廣微的客氣,他自然是說“一切很好”之類,又聽廣微真人道:“如今三宮主勝了一局……”
“勝了?”
廣微真人撫著大肚,哈哈一笑:“剛剛是他們兩個爭鬥的保留節目,便是要三宮主在三十六天之中,尋找到辛天君真身所在。如今已經找到,第一局自然就是三宮主勝了。不過後面還有兩局,都是安排在龍變梵度天,小友可隨我來。”
說罷,他大袖招展,捲起一道霞光,裹著餘慈,沒入虛空深處。
騰雲駕霧的感覺其實很不錯,不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