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級別的殺傷,誰來擋?
至少兵災魔王不擋,非但不擋,且是瞬間沒入魔潮深處,望空便走。
他倒不一定是去逃命,只是身為域外天魔,本能地就要與玄黃這等精於近戰殺伐的強橫對手拉開距離。
某種意義上,匡言啟也是一樣。
雖然透過某種特殊的機緣,直達長生,可他能拿出門去的,也只有祭禮請神這一招而已,近身能力缺乏打磨,堪稱是慘不忍睹。
看到兵災魔王的動作,他登時冷水澆頭,驀然間明白過來,自己是在什麼樣的情勢下。
他也想走,然而身形方動,便發現月光懸照之下,四方虛空分明是佈下了層層疊疊的密網,牢牢禁錮。
對方竟是以無量虛空神主最擅長的法門,倒轉到他頭上。
“原來是故人重逢,咱們回頭好好聊聊?”
聲音再度傳來,依稀有記憶中餘慈的感覺。
可這時候,什麼情緒都抵不過恐懼的滋味兒。
在他眼中,劍光似有若無,徑直切過,他本能揚手,可腕、肩、胸口一線冰涼,好不容易成就的真人法體,已是連手連肩,被斜劈下來,一劍兩斷。
悶爆聲裡,匡言啟頂門炸開,根本魔種化光而走,只是,即便天高地闊,他的路徑卻早給劃定。
天旋地轉間,閃射的魔光徑直往明月中去了,配合得很。
對無量虛空神主的贊禮聲戛然而止。
驟然中斷的儀軌,是對神主的莫大不敬。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虛空動盪,層層佈下的禁錮大網齊齊崩斷,無量神意失去了匡言啟的控制,卻是靈性不失,其靈壓甚至更上一層。陰霾魔潮之中,隱約都要有法相顯化。
這說明,無量虛空神主已經透過信力渠道,注意力“掃過”這一方天地。
然而,漫卷的劫雷,肆虐的雷火,便如同一個擺明的陷阱,“期待”他跳進來。
無量虛空神主終究沒有來,天地虛空之中,只有一道冰冷的寒意略微盤轉,便如同鋒銳劍刃在肌膚上劃過。
受寒意所指,不管是哪個、哪方,也不管是用了什麼法子隱形,這一刻都從虛空中顯現。
魔潮深處的兵災魔王;還有月輪“背後”的餘慈本體,都是如此。
但也僅此而已。
無量虛空神主的意思,大約是打個照面,彼此“認識”一番。
下次,換個環境,再仔細“溝通”。
餘慈臉上微笑不變,倒是望空拱了拱手,算是招呼。
自北荒三方虛空碰撞之後,曲無劫執念終結,在世間僅餘的痕跡,還要落在影鬼身上。這位“相識”應該不會對他有什麼“舊日交情”,不過餘慈的記憶可不會擦掉,更有幾分感慨。
當然,若自作多情地去“套交情”,也是萬萬不能。
下次見面,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倒是有九成九。
不為別的,照神銅鑑這等可以混淆、截留他信力的至寶,還有餘慈這個操控者,就算“曲無量”不算是正牌神主,也是很難容忍的。
餘慈能夠感覺到,無量虛空神主的意念確實在照神銅鑑和他的身上有所逗留,隨即遠離,再無痕跡。
以後去北地魔門的區域,又或是到域外,還真要留神了。
他這邊正思忖著,卻見腳下堅城化消,融入魔潮,並向遠方急劇退卻。
顯然兵災魔王連折幾個重要戰力,見事不可為,果斷退兵。
餘慈也無心再搭理他,只對遠去的魔潮招呼一聲:
“慢走,不送!”
也不管兵災魔王是怎麼個反應,餘慈移轉視線,落在虛空中孤零零懸浮的輦車之上。
因為神意衝擊的緣故,虎輦玉輿隱輪之車周圍雲氣掃盡,月華之下,靈光遍染,而在車壁陰影中,黃泉夫人微微蜷縮著身子,氣息微微。
餘慈向寶蘊招呼一聲,讓她和雷君法相一起看守仍遭禁錮的金剛魔俑,免出意外。
他則一步跨出,飛臨輦車之上,為爭戰計,暗中鋪開的心內虛空層層收回,最終只餘下“萬魔池”顯化在外,鎮壓虛空,明月之下,劫雲漸漸平復,風平浪靜。
輦車中,黃泉夫人倚坐在位上,靈智未失,卻以可以目見的速度衰弱下去。
陸沉拳意消耗殆盡,然而強行加持的法理尚在,多年來,黃泉夫人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那種狀態,平衡一旦喪失,如無外力相加,就再沒有恢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