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說他們夫妻,單表那姒飛天見了錢九郎此番不肯信任自己,當下卻也喜怒不形於色,只淡淡道:“如今也晚了,你叫底下的人都散了罷,送我回房去。”那錢九郎自知理虧,連忙點頭稱是,將底下戎裝備戰的兵士都打發了,一面揮手叫漣漪和薰姑娘回去。飛天見他姐弟兩個委委屈屈的,因轉過身子背對著錢九,悄悄領著他們來在一旁低聲道:“他這也是關心則亂,並不是真心錯待了你們,若是不信任,當初也不會義結金蘭性命相托了,你們姐弟兩個可別委屈,等我說他,明兒醒了酒教他帶了你們的侄兒往家裡賠不是。”
兩人吃了飛天的掛落原本心中委屈,如今見這姒娘子這樣溫顏軟語的哄著自己兩個,心中倒沒了脾氣,反而連連謙遜一番,兩個告辭去了。飛天打發他們姐弟二人,因回身就往自家繡樓之處去,那錢九見狀無法,只得在後面訕訕跟著,又不知說什麼好,兩個一路走了片刻,還是飛天開腔道:“孩子睡了麼,你又揉他起來做什麼呢,這孩子外頭看著雖好,到底是小時候跟著我吃過苦的,裡頭弱一些,夜裡禁不得拖磨,這一醒了,只怕又要鬧到天亮了才肯睡。他素日裡要強,便是淺眠也要掙扎著起來習文練武的。”
那錢九郎見飛天不怪罪,也不知是福是禍,只得搭訕著道:“是我尋不見你,心裡急得什麼似的,就把哥兒搖醒了問他,誰知他也說不知道,我一時惱了,才遷怒了漣漪兄弟和薰妹妹,娘子別惱,小人給你陪個不是,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飛天不等他說完因冷笑一聲道:“我想的怎樣,你也太肯高看自己了,你看著那三奶奶牡丹惱了,就打量著我與她一般不成?我不好告訴你的,她惱了,是因為她對溫大哥有情有義,心裡有了期待,指望著夫妻一體同心過日子,如今心上人疑惑她,她能不寒心?我卻拿什麼比她,我不惱你,因為我也沒什麼由頭惱你,只是往後你待孩兒好些罷,別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小事就勒掯他。”
那錢九郎聽聞此言,心下登時就涼了半截兒,前番見那姒家娘子對自己稍微好臉色,又親筆寫下與那金喬覺的和離家書,還道他雖然目下心裡沒有自己,久在山寨之中避禍,兩人又有了親生孩兒,一起撫養教導,天長日久不怕不能贏得佳人芳心,誰知他此番惱了,說出這樣一番恩斷義絕的話來,那錢九一時之間難以化銷這般失落之意,又不好再與飛天起了什麼齟齬,只得強忍著心中傷感失落之意勉強道:
“小人知道此番莽撞舉動是寒了娘子的心,只是娘子與那白牡丹是什麼交情,不過平時一處做些針黹閒話一回,如今小人雖然不敢與娘子論交,到底你我養下這麼大了的一個哥兒,怎的不能說幾句心裡話呢?那溫青峰心裡疑惑他娘子跑了是不假,只是你可知道這溫大哥多年來心中如何自卑,當日他因為年少氣盛,仗著自己生得也算英武雄壯,又當著朝廷裡的差事,那勾欄銷金的所在如何不奉承他,只要有他看上的姐兒,莫不是自己倒貼著給他梳攏的,當日遇見他那命中冤孽,也只道她是個心如飄蓬的婦人,搶過門來三夜五夕的領教了他風月手段自然就肯了,誰知那牡丹姑娘卻是烈性,搶親轎子一進門就往後院裡跑,尋得內眷所在之處,就賴在雙兒房裡不肯出來,要做丫頭不肯做大的,因為雙妹與薰妹年紀幼小,那溫青峰如何好進去圓房,只得遮掩過去,教她暫且做著雙兒房裡的針線,給山寨眾人縫補些寒衣戰袍。
誰知那牡丹姑娘自此就恨上了溫兄弟,因將手上金釧兒買通了底下的丫頭,討來一碗九寒湯吃了,發誓不給溫青峰誕育子嗣,其後兩人又經歷了多少磨難坎坷,方才解開了心結成雙成對的,想必這些故事,那三奶奶也曾對你說過一些罷?”
飛天聽聞這件舊事,心下卻也傷感憐惜,又暗地替他夫妻兩個慶幸到底有和好之日,因面色稍緩道:“我多少知道一些,這也罷了,他們夫妻也算是災銷難滿。”錢九見他語氣緩和了些,因趁勢道:“我當日對你的心意也跟那溫兄弟對牡丹姑娘一般,滿心要對你好時,又不知怎麼對待你,你向來心思深沉,又不肯對人講的,我也只好猜,只是你我不曾交好,教我如何猜得了,他們夫妻十幾年情份,尚有不能互通心意的地方,何況你我朋友之間,只是此番我並非不信你,若說你形單影隻來到此處避禍,跑出去我也不怨你,如今志新在這裡,我信你絕不會將孩子拋撇在此處自己往外攀高枝兒的,此番急了,是因為外頭進山村鎮之中的眼線常常來說,近日裡總有些行跡可以的外鄉人來此處經營生意,我因不放心,怕你們一時貪玩給歹人擄了去,才急著點兵點將的想去尋你,如今娘子說我,我不敢分辯,只是自家心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