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醒她,只是輕輕地撫著她的肩膊、秀髮,捋它,揉它,輕輕地拈起再放下,還俯下臉去嗅,一種極溫柔細緻的動作,似出自本能,屬於有意無意之間的動作。呂玉娘似乎仍然末覺,又似是有所感覺地移動了一下身子,更緊地靠貼著凌起石,全身軟柔柔的,似乎正在享受著愉快的甜杯,感到渾身舒坦。
雙方似乎都在無意中,靜止中,但又都是活的,摟抱著的,一點也不曾靜止。
小老頭已把幾條蛇殺好,拆了骨。
他原是想叫徒弟呂玉娘幫忙,並傳授她一些殺蛇、煮蛇的技術的,但看到他們都如入了忘我境界,想到他們日來的辛苦,便不忍叫醒他們,自己獨自一個人處理。
小老頭外表似乎很冷,很難相與,其實他內心甚熱,只要投合他的脾性,他是一位極易相與的人。
小老頭自個兒把一隻野雞,一鍋蛇羹,一隻小果狸,還有各式配料弄好。
小老頭設了兩個爐,一個是用來燒雞和燒果狸的,另一個是用來煮蛇羹的,他邊做邊唱歌,他唱的是山歌,是兩廣一帶常常聽到的山歌。
小老頭的歌唱得並不好,但他的烹飪手藝可不賴,一陣陣燒肉類的香味隨風四插,首先嗅到的是凌起石,他一連吸了幾次氣,實在好聞,垂涎了。他輕輕揉拍著呂玉孃的肩胛,在她耳邊低聲說:“玉娘,快醒醒,你師父的手藝真好,你嗅一下,多香!”
呂玉娘惺鬆著眼,撒嬌地說:“你幹什麼吵醒人家,我不餓,我要睡覺。”她並不肯坐起來。
“你還說不餓,你聽,肚子咕咕叫啦!”
“你真是,我說不餓,就是你嘴饞,想吃……”呂玉娘在一陣吹過的風中也嗅到了香味,不錯,確是很香,她卻不肯承認,輕打凌起石一下說:“都是你,吵得我無法再睡。”
兩個人拉著手,循著香味找去,只見得小老頭自唱自聽,自得其樂。
呂玉娘道:“大哥,你知道他唱的什麼?”
“他在唱我們,你聽,他說你又懶又貪睡,將來會變成大肥豬……”
“胡說!你罵人,我不依你!”她打他,他並不迴避,卻呼痛,還皺眉頭。兩個人鬧著,玩著,很是開心。
老頭子見到他們,高興地說:“你們來得真合時,我一切全制好了。你們看著,不要給野獸撞瀉,不要給燒焦就行了,我去洗個澡,等一會回來就可以吃了。”走了幾步,停下來又回頭說:“小心點看著,剛才我看到有耗子,別給耗子偷食了。”
小老頭去了一會凌起石忍不住了,剛要撕一支雞翅吃,呂玉娘“嗤”一聲笑說:“大哥,有耗子偷食了。”
“這是一隻不怕人的大耗子呀!”他一把摟住她,親她一下,她只是笑,沒有躲避,凌起石把雞翅塞到她嘴巴里,笑著:“讓耗子先嚐嘗味道!”
小老頭回來了,並沒有責備他們,卻把一些蛇羹給小猿,鳥是吃雞腸吃夠了。
三個人圍著火,倒是別有風味。
呂玉娘真會逗小老頭開心,不斷贊他燒得好吃。小老頭開心透了。那隻小果狸首先被吃掉,然後是雞,一鍋蛇羹實在太多了,怎也吃不完。
凌起石想起了杜松齡,說他應該是醒轉的時候了,怎麼還是無聲無色?他去察看,原來他已經坐了起來,正在那裡飲泣,淚流滿面。
凌起石見狀,吃了一驚,以為他又發生了什麼事,急忙替他診脈,卻是十分正常,更覺得莫名其妙。
杜松齡為什麼如此傷心呢?原來他是感懷身世,也覺得慚愧,凌起石勸他不要婆婆媽媽,要有男子氣概。
凌起石說怕吵醒他,所以不早叫他,替他留下一碗蛇羹,請他嚐嚐小老頭的烹煮手藝。
杜松齡對於蛇,他本來不敢吃的,但見各人都吃,他也想嘗試,但他才吃了一口,很快就把蛇羹吐了出來,臉色也變了。
“就是這些,我記起了,也是這個味道的!”杜松齡叫道,神情十分激動。凌起石色然而喜,道:“杜兄,如果真是這個味道,就好辦了。你不用急,也不用怕,再試試,細心點,慢一點,看看有什麼不同。”
杜松齡面有難色,但他發現凌起石是那麼興奮地等著,他點頭同意再試。他自己告訴自己,這是解藥,是試探自己中毒情況的藥。但是,儘管心理上有此準備,仍然抵受不住,吞下去,又吐出來。
“杜兄,請你忍耐一下,再試試。”凌起石說。隨後他問小老頭制蛇羹的配料,然後把每一樣配料分別給杜松齡吃,他都沒有反應,唯一有反應的是蛇,不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