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看到那些貴客們紛紛避開端格狩的目光。左佑該知這些人怕端格,為何還把他們請來出價?到底這賣舅母無良知的奸商要做什麼?
“瞧吧。”端格狩過來就拉莫愁。
莫愁尖叫一聲,揮開他的手,拼命往後縮。
“將軍,有話好好說,不要再這麼多人面前動手。”左佑故意為難得嘆口氣,“這樣吧。君子成人之美。將軍五日前扣了左某的鹽船,只要你發還給我,我就將春梨送給你。”
原來如此。
這隻老狐狸墨紫暗罵。
端格狩明罵,“老匹夫,搞這麼多花樣,原來是為了那五船鹽。你不是跟大帥常套交情,直接跟他說不就得了?”
“將軍扣我的船,難道不是想從左某這裡得些好處?春梨已是殘花敗柳,等我鹽船得返,我送將軍十名處子,姿容決不會在春梨之下,如何?”左佑還有重禮。
端格狩細眼眯起,“那就說定了。不過,春梨我還是要帶走。”
“隨將軍的意。”左佑目的達成,大方送人。
莫愁瘋了一樣,爬滿場,求客人買她。
蕭維將杯子捏碎了。他畢竟不是鐵石心腸,聽她的琴,聽她的歌,引為知音。他並不看輕她,只是礙於家裡,實在不能納她。但他是真心希望她會遇到一個好男人的。看到此情此景,悲從心中來。
墨紫也是五味陳雜,形勢是不允他們出手相幫的,情勢卻不能無動於衷。
兩人心事重重,以至於眼睜睜看著莫愁爬到了他們桌前。
“客人,買我吧。一千兩銀子,我一定會還的。我姐姐很疼我,只要我寫信告訴她,她會寄錢來。我不能跟那個禽獸走,那樣我就活不久了。可我必須活著。有個人,我死前非要見他一面,才能瞑目。”莫愁突然瞪大了眼睛。傾心所愛的人,便是他低頭不望,她又怎能認不出來?“你……蕭——”
看來是躲不過的。墨紫陡然站起來,將莫愁往場中拉。
莫愁眼淚啪啪落,尖叫著,“放開我放開我”
墨紫在她耳邊低語,“你想他沒命嗎?我們可不是來這兒玩的,他現在也不是你想的那個人。或者,你想大家同歸於盡,那就只管叫他的名字吧。”
莫愁還有理智,立刻明白了墨紫的意思,緊緊咬住唇,不敢再喊。
墨紫鬆口氣,暫時可以不用擔心身份曝露。
端格狩看到墨紫那一身氣派,再看她相貌出眾,雖是男子,卻比女子都美得細緻,就兇不太起來,“你做什麼?”
是啊,她也想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腦袋裡亂轉,她開口道,“那個……我心腸軟,看不下去。古人說,憐香惜玉。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件好事。今夜這般良辰,如此一來,真是很煞風景。聽說端格子弟,文治武功出色,人品更佳。春梨姑娘多半對將軍有所誤會。與其用強,還是好言相勸為佳,反正她一個勢單力孤的女子也逃不出將軍手掌。”
端格狩哼一聲,“哪兒那麼多廢話?你是什麼人?”
“我是左員外的表外甥。”眼珠一轉,拉左佑下水,“表舅,這麼多客人在,春梨姑娘鬧得厲害,強送出去,有損聲名。不如讓她先下去,休養幾日,等她平靜了,再送到將軍那兒。”
“這麼一來,將軍也不用發脾氣,美人自然投懷送抱。兩全其美,是不是?”只能拖延。救不救得了,她沒法想。
左佑成了墨紫的舅舅,也不好給臉色看,訕笑兩聲,“只要將軍願意,我倒是無妨。”
“不用了。”這話發自莫愁的口中。
她歪歪斜斜站起身,眼裡潮紅,雲髻不知何時散了,長髮遮去胸前那朵金梨花,媚氣銳減,“我今夜就隨將軍走。不過,老爺可否允我彈琴一首?”
“你還會彈琴?”左佑對她識時務很是高興,揮手便有人送上古琴,“自然允的。”
“將軍請上座。”莫愁對端格狩又是一福。
墨紫覺得她好像要化成一陣輕煙了,扶她一把。
“我房中琴譜,送給你。”莫愁趁機對墨紫低語一聲,便掙脫開她的攙扶,坐到琴前。
絃動,音揚,錚錚無雜,純淨如雪。
墨紫坐回蕭維身邊,看他動容至情,面露悲意。
這一回莫愁的琴聲,曠世絕古。靜若風吹平原,急若雷電交加,輕若雪絮,重若雲峰,突然,止在千里奔騰而普照萬里的豔陽升起。
一支金簪插在漂亮的細頸。
眼閉,淚落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