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盛,只見衣不見人,過於喧賓奪主,反而襯得這硯臺失色。在案頭把玩,可是實在不是個雅事,倒顯得主人有幾分庸俗。一點陋見,也請店家指點指點。”
小黑子這時快言快語附合道:“我曉得了,慶兄弟,你言下之意,便是那有錢人家,腹內無物,只有一肚草包,平日裡穿衣便是花團錦族一般,堆出來的,自是沒有幾分雅緻。”
文箐覺得他說得俗,可是實在是痛快。不過為了店家著想,卻是示意小黑子勿要再多言。
店家聽了,居然仍沉得住,並沒有出言反對,也沒有趕將客人,而是仔細端詳起觀與匣來。
接著,文箐又刻意挑剔了幾處,一一委婉地指出來。買這種案頭之物,確實要細心觀摩,力求精緻,否則拿出去送人,豈不貽笑大方?
那店家沒想到這二人年少,卻如此口齒伶俐,應對有序,只說自己喜歡何模式,偏偏不是明著說這個有所缺陷,只是這般,便也將自個店裡的一些貨的瑕疵指點出來。再有他關於雅俗之論,卻是淺而清晰,倒也有幾分道理。不由格外在意眼前小童來,這時亦是態度熱忱地道:“不知兩位現下師承何人?又是哪裡人氏?”
小黑子本來想再同魏家窯一樣亮一下身份,但因為此前被文箐叮囑過,張了張嘴,也不說話了。
文箐這時也收了銳氣,緩緩道:“家中尚未聘得老師,亦未曾入塾,只是平素耳聞家中長輩之言,略記得幾句罷了。我們乃蘇杭人氏,途徑貴地,久聞徽墨歙硯之名,便一時起了心,想來瞻仰一下名動天下的歙硯風采。還請店家指點一二。”
正文72 天上掉餡餅
文箐說的倒也是真話,可是聽在店家耳裡卻是另外一種意味了——小小年紀,這般見地,實是了不得,既是無師指點,卻又識字懂畫,賞評亦是可圈可點,那自然是家學淵源了,只怕不簡單。店家細細聽其言察其色,又看了眼櫃上的硯,道:“二位如若要選上乘佳品,請樓上一坐,如何?”
小黑子撇嘴,這下店家這話顯然應證了此前自己的鋪測,這店太看客上貨了。頗有些惱意,道:“喲,原來店家還有藏私呢。樓上是佳品?那這樓下想來是尋常貨色。莫不成見我們兄弟二人,便只拿個尋常的當成上品把我們打發?那你們這信譽,也真是作不得數了……慶兄弟,我就說商人都為利,過於奸滑,你如今再一次得見我所言非虛了吧?他既無誠信,咱們何必非在他這一處買?這街這麼多鋪子,又不只這一家,且再轉別的家便是了。”
店家被說得臉色通紅,可是一想人家不過是個少年郎,也不能與他計較。只是立於一旁,請文箐他們上樓。
文箐也覺得店家有貨不拿出來賣 ,有些不實在,可是也不多說,只客氣了一番,終於在好奇心驅便下,牽著文簡上樓去。
小黑子也沒奈何,氣沖沖跟在後頭,蹬得木樓梯直響。
可是一上去,方才發現上面別有洞天。門口處兩側各放了一景泰藍梅瓶,室內佈置得簡而雅。壁上字畫且不說,案頭蘭花亦是青鬱,除卻中間一張大桌子與四把椅子,靠窗另有一張非常大的羅漢床上放了個茶几。除了一面牆是博古架外,還有些櫃子,放的是些畫軸,還有些石料,以及一些匣子,也許裝的是墨或其他小玩物。顯然,這是一個招待貴客的地方了。
這時,店小二待他們一落座,便上了茶。店家一招手,另一個小二已走出去,過不多久,取了三個匣子來,一個接一個輕輕置於桌上。
文箐這時見其中一個金絲楠木的匣子,想來這是連託加蓋的。蓋上雕的圖是“慈航普渡”,僅是這雕工,便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此前在歸州,李誠亦是收集過不少木雕,從周夫人嘴裡亦得到些知識。至於她的關於硯的那點子皮毛,都是前世從爺爺與老爺還有崔老頭那裡曉得一些,再有周夫人偶爾提一兩句。可又哪裡比得上古代專業行家的十之一二。只不過是自己年歲小,說出來的話讓人聞言一驚罷了。要是店家再試探二三,自己那點兒底就全露了。
店家請他們品品茶,也不提桌上的物事,好似請他們上來只為了喝茶一般。文箐雖說也喝茶,可是眼睛也是多半停在那些匣子上,若說樓下的有些算是中上品了,那這樓上的匣子確實如店家所言:佳品,或者換句現在詞:“精品”。
小黑子這時亦看出好來,只是仍裝作不喜。
文箐嘆一聲,道:“這是天地蓋了。店家,不知可否開啟,讓小子一開眼界?”
店家道了聲:“請,小郎請自便。”
文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