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家的小孩受父母撫抱,或受鄰人吻,不禁就想哭出來。
美尼清的父母不肯給他食物,即使給他,那種東西也只有他會流著淚去吃。如果是別的小孩,一定是唾棄不顧的。發了黴的麵包皮咧,快腐了的魚咧,僵硬的無花果咧,誰要吃啊!
說起美尼清的衣服,那真不堪。他的衣服可以說全是破布片湊成的,並區沒有人替他縫補,處處都是破洞,可以看見皮肉。
有一日,他的父母竟把他留下,離開桑。德連累了。據說是到美洲謀生去的,將兒子留囑伯母照管。
但父母到美洲去,在美尼清也許反是幸福,因為他的伯母德阿特拉不會像他父母一樣打罵他。可是,父母去了以後,美尼清卻常為惡少年們欺侮了。
惡少年們為什麼欺侮美尼清的呢?因為他父母不在這裡可以欺侮嗎?還是因為他的走相愈大愈可笑的緣故?這可不知道。不過,美尼清橫穿過空地時,惡少年們常要追逐在他的後面喧擾:“蝦來了!捉蝦啊!捉蝦啊!”
的確,美尼清像只蝦,他那蹣跚的走步的樣兒,既像蝦在跳,又像蟹在橫爬,其形狀之奇怪真是罕見。
美尼清見惡少年們嘲弄他,常漲紅了臉,既怒旦慚,咬緊了牙齒急走;走得愈急,他的樣幾愈像蝦蟹。惡少年們也愈得了興頭,追逐著他,圍繞了攔阻咧,故意碰撞咧,學他的舉動,任情玩弄,不肯休止,除非偶然有正直的船員們路過,把他從這些惡少年中救出。
今日美尼清又照例地成為惡少年們的玩弄物了,恰好為安利柯所見。美尼清不像往日甘愛玩弄,拾起石子向惡少年們投擲。惡少年中的一個首領突然撲向美尼清,美尼清“呀”地一聲,已被他騎在胯下了。
安利柯目擊這光景,他不能自持了,乃放下釣竿,飛跑到空地上,英雄似的怒喝道:“滾開!卑怯的東西!”
被這一喝喪了膽,群狼似的圍繞著的惡少年們把路讓開了。安利柯掀開了那首領者,和藹地拍著美尼清的肩說:“起來吧。”
一時吃了驚的惡少年們立即恢復了故態,齊聲地叫喊:“打!打!打這小傢伙!”
安利柯扶起美尼清,捏了拳頭向周圍怒目而視,喝說:“來!”美尼清就在這當地抱頭鼠竄而去了。
“打!打!打這像煞有介事的小傢伙!”
惡少年的黨徒從四面集攏來了。他們撲向安利柯,把安利柯掀倒在地。安利柯翻起身來,捏了鐵拳左右衝突,惡少年有的被打倒了,有的逃了。
可是惡少年的黨徒很多,安利柯終於被撲倒了。安利柯倒在方才美尼清抬石塊的地方,額碰在石塊上,簌簌流出血來,仍不屈不撓地翻起身。
這時,大人們從四面跑攏來了。惡少年們這才蒼蠅似的散去,安利坷瞭然立在中央,因為眼中滲入了額上流下來的血,不能睜眼來看。
一會兒,藥劑師和醫師都跑來了。安利柯經他們給洗好創口,包紮繃帶以後,就淡然無事,仍想去釣魚。
“沒有什麼,請別向我舅舅談起。我釣魚去了。”他向醫生這樣說。
“請別去釣魚了。風很大呢,受了風,創傷要拖延不愈的。還是我陪你回去。”醫生勸阻他。
“絲毫沒有什麼。如果我不獨自回去,舅父還以為我出了什麼事哩。”
安利柯說了,向醫生道謝畢,徑自到斷崖上收了釣竿與魚簍,然後向舅父的別墅走去。
舅父這時想去看看安利柯釣魚的光景,正從門口出來。見到安利柯帽下的繃帶,急問:“呀,怎麼了?”
“沒有什麼。不小心從崖上跌下把額碰傷了。”安利柯淡然地回答,可是聲音卻不禁發顫。
“究竟怎麼了?不要是大傷啊。”舅父很不安心地將安利柯的帽子除掉了看。
舅父取起帽子,即安了額道:“和誰打過架了嗎?啊!一定是那些惡少年。待我去收拾他們,你快進屋子去。”雖斷續地說,卻似非常激動的樣子,匆匆走了。
安利柯想去勸阻舅父,可是等地迴轉頭喊舅父時,舅父早已走遠,頭也不回一回。
安利柯走進屋子,在自己房中休息了一會兒,等心定了以後取鏡自照,雪白的繃帶上滲出紫色的血跡。這時候,恰好舅父足音很響地回來了。
舅父突然抱住了安利柯接吻,用感動的語調說;“安利柯,你做了好事了。你的流血是第二次洗禮。泳作為基督教信徒時曾在教會受過第一次洗禮,這次的洗禮是你已成為大人的證據。即使額上留了傷疤也不要緊,這是名譽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