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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養鳥

梅香揀到韓家惟一的一枚有契約效力的印章,是在第二天醒來的早晨。韓金坊離開四喜堂之後,梅香從床上爬起來,一個堅硬的東西硌了一下她的大腿。這時她看清了一枚從韓金坊口袋裡滾落出來的東西,一枚他從不肯輕易示人的印章。那時,她一下意識到韓掌櫃真的走遠了,而韓家的核心人物已經是韓金坊了。

這天夜裡,梅香把這枚東西拿給九蟬看,說,一枚印章?韓少爺身上怎麼揣著這麼重要的東西?九蟬拿過韓家的印章看了看,嘴裡發出刺耳的尖哨聲,瘋癲似的一把將梅香抱起來,一副似笑似哭的模樣。這令梅香滿頭霧水,說,九蟬,你發什麼神經?

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往後我們都會有榮華富貴的日子過啦。

九蟬舉起手裡的韓家印章,心花怒放的對梅香說,你明白了嗎?

梅香懵懂的說,我不明白。

第二十一章

從良之後的那些日子裡,風喜的生活的確夠安逸閒適的了。

在她寄居的邱先生的簷下被包養起來的年華中,沒有一點兒不平靜的波瀾。

每日在延春堂坐診的邱先生,空閒下來都把心思放在鳳喜的身上。起碼那些離不開的油鹽醬醋茶等日常用品,都要由邱先生購置回來。後來,連風喜使用的草紙、鞋襪和香粉等女人物件,都是邱先生到街頭上的店鋪裡給她挑選和採購。

有兩次風喜偶爾抱著孩子到瑞慶和雜貨鋪買東西,正經的生活日用品一樣也沒有買,拎回家來的大多是繡花用的針頭線腦和屋裡擺設的繡花門簾兒、牆壁上的彩紙畫等等物品,還花了一些大價錢,放在家裡卻閒置起來。這令邱先生有點兒心疼,有時惱火地頂撞她幾句,惹得鳳喜把嘴巴氣嚷嚷地撅起來,最後出去買東西的一切事務只好由邱先生去做了。鳳喜奚落他說,老邱,你今世真應該做一個女人。邱先生聽了只是嘿嘿一笑,這一幕有著鍋碗瓢盆響的兩個人生活的世界中,經常受到磕碰的不和諧場景就翻過去了。

一個人獨守的日子總是日寂夜寞的。邱先生白天要在藥堂裡坐診,到頭來只有風喜和哭啼啼的孩子,熬過平淡無奇的一天又一天。於是,風喜忽然的想到應該僱傭一個女傭人,一則能幫助她料理瑣碎無序的家務,比如做飯、燒水、看護孩子什麼的。二則能陪她說話聊天,也使她的日子不再孤苦。鳳喜看著邱先生的眼睛,酸嘰嘰的說,你要知道體貼心疼我,就該幫我僱一個女傭人。

僱一個女傭人做什麼?邱先生問。

我一個人在家裡害怕麼,要她陪我說說話,鳳喜說。

你到底怕什麼?

我怕有人來打劫,還怕你家裡的黃臉婆,找到這裡跟我算賬怎麼辦?鳳喜說。

你只要插好門閂,老實的呆在屋裡,她是輕易不會找到你的,

邱先生說。

你說,如果她找到這裡怎麼辦?鳳喜苦苦相逼道。

邱先生皺著眉頭說,她來了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你不要想得那麼多,我什麼時候都不會虧待你的,把心好好的放在肚子裡。邱先生好言哄她道,孩子轉眼就長大了,根本用不著僱女傭人侍候,僱女傭人是一筆很大的開銷。我可是一雙手養活著兩家人,你說容易嗎?

風喜反駁道,你一年掙那麼多錢,怎麼也不能顧及那頭,忘記了照顧我這頭嘛。外面掙錢都給了黃臉婆,上床睡覺倒想著我,這就不太公平了。

你這是雞蛋裡挑骨頭,一天總是婆婆媽媽的,我連一個好心情都沒有了,邱先生抱怨說。

那你賴在我這裡幹什麼?你還是回到你的黃臉婆那兒去,風喜板著面孔跟他吵嚷起來。

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論理了,邱先生說。

鳳喜一隻手抱住懷裡咿呀學語的孩子,另一隻手揪住了邱先生的一隻耳朵,突然用力一拉一扯的說,老邱,你要是敢跟我三心二意的,就揪掉你的一隻耳朵。疼得邱先生哎喲哎喲的大聲喊叫起來,哭喪著臉說,姑奶奶,你快饒了我吧,給你跪下也行,我拿你真是沒有一點兒辦法了。

鳳喜每日賦閒在家裡,可謂閒情難抑。但是她除了看護著孩子,實在是沒有任何事情去做,邱先生對此也沒有辦法。鳳喜說,我出去跟人打紙牌吧。邱先生始終不允許,說那怎麼行,幾天下來街坊鄰居就會知道是我包養的你,很容易露餡的。風喜說,那你讓我做什麼,閒著也是閒著,我只有站在門口往屋裡拉客了。邱先生有點兒懊惱地訓斥她說,你兩三句話脫離不開老本行,總是忘不了你的皮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