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婉玉到底不放心,站在隔間的雕花門後往廳裡瞧。
當下楊母坐在上首位,右下手坐著楊崢和柳夫人。再往下,楊景之、柯穎鸞、楊晟之都站立一旁。片刻楊昊之與妍玉便到了,二人均穿一身大紅,妍玉已該做婦人髮式,頭上梳著金箍兒髻,插著黃燦燦的赤金含珠鳳釵並幾支鑲了紅寶石的簪子,鬢角兩支正紅色堆紗宮花,透著一股喜慶。身上亦是硃紅的透紗閃銀的衣裙。臉兒如芙蓉一般,因這身新婦打扮一襯,愈發看著嬌豔了。
楊昊之跟在妍玉身側,因娶了小嬌妻進門,俊顏上自是一派春風得意,對妍玉呵護備至,扶著妍玉的手臂進門,一時怕她站久了腿痠,一時怕她跪著動了胎氣,百般溫存體貼。丫鬟端了茶和跪褥上前,先鋪上大紅的厚墊,楊昊之扶著妍玉小心翼翼跪下,給楊母等長輩敬茶。楊母與柳夫人均眉開眼笑,楊崢想到此事一波三折,竟從一樁醜聞變成一樁上好的親事,也不由捻鬚點頭,堂上一時其樂融融。
婉玉想到自己當日進門時在此處敬茶,楊母與柳夫人均肅著一張臉,勉強扯了絲笑容應承。而自己腿腳不便,行禮之時均是丫鬟攙扶,楊昊之甩著手不聞不管,當日之情景,實為狼狽。想著不由“唉”的嘆了口氣,心中泛起百般滋味。
此時長輩敬茶已畢,妍玉端坐椅上,老嬤嬤牽了珍哥兒的手上前,妍玉見了珍哥兒心中上下直翻騰,想到自己堂堂織造家的嫡女,竟下嫁到一介商賈家中做了填房,無端端多了個兒子,且這兒子竟還有巡撫這座靠山,說也說不得,碰也碰不到,只能當菩薩供起來。她每瞧珍哥兒一眼,心裡就委屈一分,悄悄捂了肚子暗暗怨恨道:“我的孩兒本應是楊家的長子長孫,如今就算生了兒子又如何呢。”好在妍玉經了些風雨,此時也懂得藏臉色,心裡雖不甘願,臉上硬掛了笑容看著珍哥兒。
等丫鬟將褥子鋪上,老嬤嬤低聲對珍哥兒道:“哥兒聽話,去給你母親磕頭罷。”珍哥兒聽罷立時瞪了大眼道:“誰是我母親?”又看了妍玉一眼,鼓著腮幫子道:“她才不是我母親,我要回家!”
第三十六回【上】楊林珍拒拜柳妍玉
珍哥兒話音一落,妍玉面上一僵,頓時不自在起來。楊崢對柳夫人使了個眼色,柳夫人會意,立時堆起笑,將珍哥兒拉近懷內,探著身指著妍玉道:“珍兒,她怎不是你母親了?她就是母親,前些時日她出遠門去了,你天天唸叨見她,如今她回來,你怎又不認她了?快叫一聲,你叫了,你母親有頂頂好的東西給你。”
珍哥兒睜著大眼睛道:“我母親不長她那個樣子,我記著呢。”又在柳夫人懷裡掙道:“我有我自個兒的母親,我要回家!”
柳夫人忙摟著珍哥兒又揉又親,安撫道:“乖孫,這兒就是你的家,那個穿紅衣裳的就是你的母親。”
珍哥兒大聲道:“騙人!”說著又哭鬧起來,慌得楊母、楊崢、柳夫人等團團圍上來哄勸。婉玉有心出去護著,仔細一想又少不得按捺下來,靜靜躲在隔斷後觀瞧。
妍玉又羞又氣,有些愣愣的,心裡止不住委屈道:“我嫁到楊家當填房,背後還指不定多少人看我笑話,傳了多少難聽的話兒,本以為楊家因此待我親厚些,誰知道頭一天拜公婆就這般難堪那孩子不認我,當我願意認他了!”看著眾人都忙去安慰珍哥兒,竟無人理會自己,不由眼淚汪汪的,抬頭又恰看見柯瑞正瞧著自己,面上登時一臊,說不清什麼滋味,淚兒便掉了下來。
楊昊之這些時日正把妍玉放在心尖兒上,見狀忙柔聲道:“怎的哭上了?當心肚子裡的孩兒。”
妍玉用袖子掩了面,低聲啜泣道:“你都有了兒子,還惦念我肚裡的孩兒?他不肯認我罷了也就罷了,人人都當你兒子是寶,我拼著不孝的名聲低嫁給你,旁人卻拿我當草,若如此,我也不必在這兒礙眼,不如回家去,給你們個清淨!”說著作勢要走。楊昊之忙一把拉住妍玉低聲哄勸,妍玉又哭道:“他今日若不認我,我也沒趣,橫豎在你們楊家不堂堂正正罷了。”
楊昊之賠笑道:“你不堂堂正正誰還堂堂正正?待會子族裡各房的少不得到你跟前巴結孝敬,喚你一聲‘昊大奶奶’,快別跟我說這些賭氣的話兒”此時珍哥兒哭鬧愈發厲害起來,妍玉暗道:“若今日不將威風壓下,拿住了這小崽子,日後楊家還哪裡有我的立足之地?”便說:“族裡再巴結我也不稀罕,你少哄我,如今這孩子不肯認我,還指不定是誰挑唆的,要落我的臉呢,落我的臉面,你臉上就好看了?”
楊昊之聽珍哥兒哭鬧不免煩悶,又存了討好妍玉的心,聽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