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怡人吩咐,一個婆子在石凳上墊了坐蓐,又有丫鬟忙去端茶點。怡人見身邊之人個個對她畢恭畢敬,又殷勤伺候,頓感揚眉吐。婉玉自幼便被服侍管了,原先被丫鬟婆子前呼後擁,那款兒比如今大了一倍不止,故而只覺得理所當然,此刻反倒嫌人多擁擠,只將怡人留在身邊,命其他人各自散了,半個時辰後再回來當差。
婉玉逗弄珍哥兒說了一回,又欣賞身邊風光,目光一錯的功夫,卻見柳樹叢中影綽綽有兩個人影,定睛一望,只見楊昊之和柯穎思身邊的大丫鬟墜兒湊在一處竊竊私語。婉玉微微一震,再凝神望去,只見楊昊之對墜兒擺了擺手,而後面色凝重,步履匆匆的朝婉玉方向走來。
婉玉見了忙站起身招手道:“昊哥哥,昊哥哥!”
楊昊之心事重重,冷不丁被人一喚不由一驚,抬頭四下張望,瞧見是婉玉,少不得走過來,強笑著施禮道:“原來是婉妹妹。”見珍哥兒在旁邊,又道:“我這不成器的小兒又來麻煩婉妹妹照看了。”
婉玉低頭摸了摸珍哥兒的頭道:“不礙得。昊哥哥忙忙碌碌的往哪裡去?大中午的太陽毒,不如跟我在這裡喝杯茶吧。”
楊昊之剛要開口拒絕,婉玉已親自將茶端到他面前,笑吟吟道:“請用這一杯。”楊昊之見她粉面嬌豔欲滴,鳳眼隱含情意,登時便愣住了。忽地婉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嗔道:“昊哥哥,我手都舉酸了。”楊昊之這才回魂,臉有些燙,忙將杯子接了,手指一滑,又觸碰到青蔥玉指,唯覺指腹滑膩,心中一蕩,身子也軟了幾分。
楊昊之喝了一口,道:“好茶,吃著輕浮又甘洌。”婉玉微微一笑,又舉茶壺斟了一杯。楊昊之匆匆欲走,忙推辭道:“妹妹好意,可我”話還未說完,便聽婉玉笑道:“昊哥哥的架子就是大,我都親自給你斟茶了,還不坐下來喝幾杯再走。茶仙盧仝有首詩叫《七碗茶》,詩中說喝七碗好茶便可通靈飛天。我煮的茶即便沒此功效,但好歹也能祛暑解熱,昊哥哥喝個三四碗也算給我和珍哥兒一點臉面。”
婉玉本就聲音糯軟,這幾聲“昊哥哥”吹入耳朵,竟好似在叫“好哥哥”一般,愈透著幾分嬌憨。楊昊之自詡憐香惜玉,又見婉玉芳菲嫵媚之態,腿便拔不動了,略一猶豫便坐下來道:“妹妹請我吃茶是給我臉呢,哪有推辭之理?”說著舉起茶杯聞了聞,又品一口,右手將扇子“啪啪”開啟,一邊朝懷裡扇著,一邊悠然道:“這茶是烏龍茶吧?齒頰留芳,水亦應是觀音泉的舊水了。記得去年我去虎丘,專門裝了三大甕觀音泉水帶回來,孝敬老太太和太太一人一甕,自己還留了一罈子,總也捨不得吃。”
婉玉面露歡喜道:“昊哥哥果然是個吃茶的行家,這水正是虎丘的觀音泉。你這般會品,我可不敢班門弄斧了。”話雖如此,但素手執起茶壺,以三龍護鼎之態穩穩將茶倒入杯中,笑道:“茶是明前嬌,一過了清明,再採下來的就不叫‘明前’,改叫‘雀舌’了。我聽過些酸腐的文人說,這茶也像女子年齡,碧玉、花信之年正好比清明春色,過了四十歲便已徐娘半老,是“穀雨”了,再往後說,五十歲應是秋茶,再後來就是冬片。”
楊昊之笑道:“如此看來,這茶也跟女孩子一樣,實在矯情不得,須趁著‘雨前’趕緊出嫁才是。”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唐突了,再偷眼一瞧婉玉,見她紅了臉兒低著頭擺弄茶具,神色嬌羞,更添了三分豔麗。楊昊之不由怔了,暗暗想道:“這可人天姿國色,又舉止高雅,嫵媚風流,真真兒是神仙似地人物兒了,若能擁此嬌娥也不枉活這一世。”
他神思飄飄,胸中的焦躁煩悶也沖淡了幾分。原來適才墜兒急匆匆來尋他,說中午柯穎思便將墮胎藥吃了,一劑下去便肚痛小產,胎雖打下來,但□鮮血淋漓,劇痛不止,柯穎思呻吟幾聲便暈了過去。雖秘密請了大夫來看,又吃了藥,但情形卻不見好。墜兒情急之下來尋楊昊之拿主意,楊昊之打發墜兒先走,原想趕緊過去瞧瞧情妹妹,卻未想到半途碰見婉玉,被攔了下來。
婉玉見墜兒神色驚慌的來尋楊昊之,便料定當中有事,當下便拿定主意使出全身解數也要將楊昊之留下,故而刻意挑揀著楊昊之喜愛之事講,說了一會兒丹青水墨,又評了一番音律箏琴、詩詞歌賦。楊昊之見婉玉所喜所愛均和自己相同,登時大喜,搖著扇子侃侃而談,見婉玉眨一雙明眸笑吟吟的盯在他身上,還不住點頭微笑,贊他見多識廣,學問淵博,心下愈發得意,更有意賣弄起來。
怡人見楊昊之舉止倜儻,心中不由暗讚道:“怪道旁人皆說楊家大公子是金陵紈絝當中的第一美男子,又俊朗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