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用金銀財寶來贖走城池與百姓。”
沒想到峰迴路轉,談判總算見到了曙光。
梁懷月定定沉默片刻,似乎在腦中進行著艱難的抉擇,大燕副使連連阻止:“梁大人不可!不可啊!”若是正使被扣,他回去該如何向燕帝交差。
誰知她卻燦然一笑:“能用梁某一人換數城百姓性命,可算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北狄臣子忙替自家汗王解釋:“梁大人誤會了,汗王惜才,並非想取梁大人性命!”
梁懷月心道:恐怕是斛律真被自己畫的大餅給忽悠瘸了,還真想靠這六座城池徐徐圖之,侵吞整個中原。
可惜北狄逐水草而生,主要的收入來源是放牧與劫掠大燕,何懂稼穡?何懂民生經營,城池重建?
和談順利舉行,北狄退出六城,放走了所佔城池裡的大燕百姓,並且獲得一大筆賠款。
梁懷月站在城頭,遙望大燕百姓離去的道路,月光之下茫茫一片,早已分不清來路與歸途。她想,三日已過,那些向她流淚叩首,跟隨大燕使團扶老攜幼離開的百姓,應該已經遠離戰區了吧。
“多謝可汗青眼!”扶著斑駁的城牆,她一腳踏上垛口,回頭微笑,身姿在城頭搖搖欲墜,衣袂被涼風掀起,似要乘風而去,直驚得眾狄人停止了嘲笑,面面相覷。
“梁大人——”斛律真下意識伸手去拉,卻被她避開,眼睜睜看著她半邊身子懸空,直嚇得這位北狄汗王縮回手,只怕下一刻她便因為躲避自己而掉下城樓:“梁大人,一切都好商量,快快下來!”
梁懷月猶如三歲頑童立於危樓而不知其害,笑得毫無陰霾,乃是談判之時從不曾有過的輕鬆自在。她說:“以梁某一條性命來換燕地百姓的活命之機,還要多謝大汗成全。十年了,梁某苟活人世久矣,父母尊長、兄弟姐妹,血脈親人只恐在地府苦等不歸,也不知他們可還識得我如今的模樣?”
斛律真:“……”
他看出來了,原來這位燕使早存死志,並無意效勞汗帳。
“梁大人,一切都好說,千萬別做傻事。”斛律真不由放軟了語氣相勸:“本汗與你相交數月,就算不能做君臣,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往絕路上走,你若想回鄴京,本汗這就命人備馬送你迴歸故國!”
狄臣之中也有醒過味的,當即阻止:“大汗不可!姓梁的以死相逼,就是想讓可汗放歸,萬萬不可!”
“閉嘴!”斛律真暴怒:“再胡說八道滾下去!”回頭還要誘哄梁懷月:“梁大人別聽他的混帳話,快下來吧,本汗這就命人備馬。”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梁懷月笑得淒涼,直直向後跌落。夜風大作,吹得衣衫烈烈作響,卻無力托起這副皮囊,月明天近,手可摘星,這一生如同走馬燈般紛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