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了份悵惘。
我因為食了陰冥草,比尋常人多了一種能瞧見鬼魅的特權。我常聽說鬼魅長得如何如何的寒磣,但真正見到的小鬼卻同常人沒什麼兩樣,但即便這樣,梨花小妖也很是豔羨我能看見比她多的東西,吵著叫我說給她聽。“我瞧不見鬼魅,你能不能告知我些?”
我指給她瞧了她又更加的頹然,“總歸是看不見的,知道他在那也看不到,算了……”但她總不長記性,頹然散了之後又來問我,問了之後便又開始頹唐。
我那時心中只惦念著離去的商珞,沒想到梨花小妖是如何的執拗,此後不久她居然真的去找了株陰冥草吃下。極盛的陰冥之力折磨了她整整百日,出關時面色消瘦,唇上一絲血色都無。我受過那樣的痛,扶著她時便多了一絲不忍,梨花小妖半倚在我身上,氣若游絲,“你能做到,我亦能做到的,小茶,屆時我會同他一齊去仙界尋你。”
梨花小妖說的“他”是誰,直至飛昇過後我才將將有些明白,是那年雪夜在橋上等了她一夜的公子罷。可惜人壽極短,眨眼年華老去,化作一捧黃土,凡事皆忘,唯有魂魄猶存,而梨花小妖要的是生生世世永恆的陪伴。
我想,我那時若是能稍稍自商珞身上分出些心來,耐心的同梨花小妖說說鬼魅的事,她許是不會受那陰冥之力折磨的,這樣的愧疚一直叫我心中難受。
而現下,雖說墨玥對待我能看見的景緻並不見得很是熱衷,但有了前次的過失,我便再不敢敷衍,老實道,“好倒是好,可關鍵是怎麼看?”
“畫下來。”
我垂眸望了一回雪,無語一陣,磕巴道,“我畫畫,不行的。”
面前一閃顯出張長桌,其上一副空白的畫卷攤開平展,一方新墨,一杆筆桿。墨玥淡聲道,“無礙的,你只管畫就是,筆上加持了法術,你只要記得那圖,便能畫得下來。”
既然如此,我便沒了藉口。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執起筆,蘸了墨,手在畫卷之上似模似樣的頓了頓,構思圖畫。
我原想不畫出商珞的模樣來,僅僅將方才情境重畫一邊,筆剛要落,但又思及那時我倆的姿態是相擁著的,被旁的人看見……咳咳,不曉其中因果的許就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了。
第一幅圖不便展出,那便畫下第二幅圖罷。我抬頭想看清些第二幅圖的景緻,但眸及天幕,筆下不自覺一沉,雪白的畫卷之上添上一團慌亂間暈染的墨跡。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親了,就坦坦蕩蕩的承認
我一向以為我算是心思純潔的仙,譬如逛花樓的時候,僅會受了幾個拋來的媚眼,聽些小曲,喝一壺清茶。同我相好的公子哥則一改平日的謙和內斂,左擁右抱,明明只是淺飲幾口,眼底眉梢卻都是緋紅的醉意。這樣的風流形容我瞧著不大喜歡,做起來更是不甚在行。我以為我對墨玥,雖說近來發覺我有點想獨佔他的意思,但這意思淺淡得很,猜想即便爭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罷。總歸便是我對他心如明鏡,即便有些痕跡也不過水麵漣漪,這在師徒間該算正常才是。
可事實擺在眼前,我驀然覺得我思想境界下去了些,實在猥瑣齷齪。
我所瞧見的畫面,軟如棉絮的白雲之端,陽光明媚得正好,墨玥坐在雲頭,雪色衣襟蓄著柔和的光澤。清風拂過之時我半俯著身,竟是主動的湊上去……咳咳,親了親墨玥的臉頰。
我擱了筆,面上陣陣的發燙,委實畫不下去。嚴格來說,我從未親過任何人,亦沒有被他人親過。此時此刻我雖瞧見做出那行為的是我,但時機未到,我不知曉那時的我是個什麼心境,懷著何種的念想。人皆道師如父,我比對著商珞想想,或許親這麼一下僅是親切的一種體現。不過那時我居然會對墨玥感到親切,這倒也是件奇事了。
墨玥見我頓筆,問道,“怎麼了?”
我聽得他聲音淺漫,不知為何心神一蕩,面上的熱意更盛了些。思索一會退後兩步重新坐回臺階上,端上早先斟好的酒,喝了一口埋眼不去看他。
畫面之中,我吻上墨玥的時候,墨玥分明是沒有避開的,故而這事雖是我厚臉皮的湊了上去,但他那模樣就算是預設了。我一沒偷襲,二沒趁虛而入,坦蕩蕩得很。日後這事做都做了,現在說出來也不算什麼。
再抿一口清酒,“唔……這事,我還是直接說了吧,畫畫什麼的挺麻煩的。”言罷也沒等墨玥介面,直接喝乾杯中酒,一鼓作氣繼續道,“方才的那副圖,師尊,我親了你。在雲上,是白天。呃…………這麼跟你講了,日後你也能多提防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