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漠軒略頷首,沒回首同我們說什麼“先請”的客套話,只是回頭瞧我們一眼就率先朝前走了。
在這的皆是同門的師兄妹,尤其沐易與萬漠軒早已是近萬年的好友,自是不用太見外的。我跟在沐易身後,有些羨慕他與萬漠軒之間的默契和少了生疏的距離,只是這些年,我被小七和沫涼感動過,卻不曾將他們置於這樣親密的距離。
這不過潛意識的作為,我終究只是將自己當做一個仙界的過客,可以因她們擔憂歡樂,卻不能真正觸動自己的本心,保持著那一份基本的帶有距離感的禮貌。
我只對一個人明明確確說過的“不要”,懶懶散散的說過“累了”,悽悽切切的說過,“餓了”。
我想,日後若是尋著商珞,他瞧見我這麼安安分分,循規蹈矩的模樣會有何感想呢。
“茶師姐。”
正當我有些沉溺回憶的時候,身側傳來一句呼喚,我怔了一會,偏頭時才發覺是南婉小步跟著我步伐,一張臉上沒有先前的蠻橫,倒顯得柔弱得很。
這已經是第二次比我年紀大許多的人喚我師姐,我也見怪不怪了,習慣性的微笑道,“有事麼?”
南婉見我滿臉笑意的回話,似是有些怔忪,過了一會才接著道,“不……不是,只是萬師兄有說過,近日由我來伺候你,所以……”
我笑意微頓的掃一眼萬漠軒,“那近日就麻煩你了。”
似南婉這般的人,因族中與鳳族有些牽連,身份地位比尋常散仙來的高些,但比及大族中的人就如同草芥一般,分文不值了。南婉幼時就被送到西海水宮,由於姿色和資質都還不錯,就被挑選成為了萬漠軒的侍讀,兩人自小一齊長大。按著仙界尋常的境況,她以後莫約會成為萬漠軒的妾。
一介帝君的妾,也算的上是個品階較高的主子了。但這一切的設想都得建築在萬漠軒首肯的基礎上,萬漠軒不點頭,她最終什麼都得不到。
萬漠軒明知曉我同南婉關係不大好,卻將她支使過來侍候我,這一切都顯示著南婉的未來令人堪憂。
繞過了些許宮殿,在我終於完全失了方向時,才看見不遠處魚貫而出的侍女侍衛,沫涼被人群包圍著朝這邊投來深深一瞥,掩不住一臉的失落,當目光在觸及陌夜來時,卻如同無物般忽略了過去。
兩位女子站與沫涼身邊,一位清麗,一位典雅。朝我們盈盈一福身,神態舉止皆高雅得體。這些怕就是沫涼的姐妹罷。
我只覺眼前亮了一亮,風格迥異的美人齊聚,果真一道風景。
“父君正在待客,不便遠迎,遂遣了沫涼和姐姐來相迎,還望沐易師兄不要怪罪怠慢。”
沐易只是輕淺微笑,“沫涼何時變得這般客套了?”
沫涼過去的幾百年中,時時都會往陌璘山上跑,一來二往的,加之沐易本就隨和,兩人關係甚是不錯。
沫涼麵上現了細微的變化,雖然臉上強裝的笑容依舊,但生疏感頓時淡了許多,剛想開口就被萬漠軒截了話,“父君在裡頭,她還是需裝些樣子的。”
此話一出,我隱在沐易的身後禁不住輕笑了聲,猶記得在看了萬漠軒給我檢考時嚴肅面容之後,沫涼也對我說了句類似的話,“父君在,他那花花蝴蝶的模樣也需收斂些的。”
看來那位看上去頗好說話的帝君正是這對兄妹的死穴了。
而後沫涼又和我還有陌夜來打了聲招呼,沫涼一切如常的同陌夜來交談,我在一邊看得感慨,人皆說恨是因為愛得沉,推及友情也是一樣,她們的情感失真後還能這樣平靜的交談,那這份消逝的友情,之前在她們心中又有幾分重量?
到了浮月殿,便聽見有清幽絲竹之聲漫散,我隨著人群一齊進了殿,抬頭掃視殿內境況之時,目光似是被掌控般,不由自主的膠著在殿內的一方空間。
那裡坐著一位紫衣青年,擁有一雙我所見最為明媚的眼眸,熠熠光澤似是蘊著萬千星辰。他以手支頤,另一手輕輕敲擊著桌面,顯得有些無聊。
我無端移不開眼了,僅是愣愣的看著他。
他終是感知到我的視線,目光越過人群停落在我身上,臉上無聊的神情一頓,伏在桌上的手驀地收回,袖口掃落一盞散著氤氳水汽的熱茶。
我眼睜睜的看著那杯盞墜落碎裂,瓷杯破碎的聲音擴散開來,寂靜了眾人的交談,些許目光齊聚一地散落的碎片。
我一怔,隨即清醒,面上浮出一絲淺笑,斂眼不再看他。
有侍女迅速上前清理,傳出瓷片相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