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只是一眼便讓她覺得心驚膽戰,可仍然讓她無地自容。
“杜……杜大帥。”勉強迸出了這三個字之後,楊玉瑤發狠地突然一咬舌尖,等到那股刺痛感在整個口腔中蔓延開來,腦子也徹底清醒了,她這才打起精神,勉強笑道,“沒想到這麼巧,我是來探望妹妹的。不知和杜大帥是否一樣?”
“那就不巧了,我只是好容易回京一趟,所以前來探望小女,順便領她四處遊玩走走,卻是和三娘子並非同路。”杜士儀對於貪慕富貴,心機太多的楊玉瑤沒什麼好感,隨口說了一句,就下馬來到觀前。果然,門前女冠一見是她,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原來是杜大帥。玄真娘子昨日得知大帥抵達長安,就高興得了不得,一直苦苦等到宵禁方才不情願地睡下,我這就去稟報貴主和張娘子!”
固安公主從雲州遷回之後,曾經有詔令在長安營建公主宅,但她藉口獨居寂寞,很少回那裡住,大多數時候都和玉真公主同住玉真觀。李隆基憐惜一母同胞的妹妹在胞姐金仙公主逝去之後鬱鬱寡歡,思量固安公主既然對玉真公主脾胃,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理會,任由並未出家的固安公主一直賴在這兒。此刻,張耀匆匆迎出來後,便看都沒看楊玉瑤一眼,笑吟吟地說道:“總算是把大帥盼來了!快進來,給玄真娘子一個驚喜!”
見杜士儀欣然隨張耀進門,被冷落在那裡的楊玉瑤看著面前兩扇大門須臾緊閉,差點沒把嘴唇給咬破了。她今天好容易才候著裡頭那女冠出來灑掃的機會,想要透過吵鬧一場把玉奴驚動出來,可被杜士儀一攪和,這就什麼都落空了。
憑什麼?憑什麼玉奴輕而易舉就能獲得所有人的歡心,杜士儀收其為徒教授琵琶,玉真公主收其為弟子度為女冠,而後又嫁給了壽王李瑁這樣兩京無數貴女夢寐以求的尊貴皇子,可卻一丁點都不知道珍惜?東宮太子妃,異日的皇后,一切竟然只差一步,為什麼她就是不爭氣?
楊玉瑤並不知道當初玉奴在李隆基面前說過的那一番話,若她知道東宮之位和壽王李瑁失之交臂,竟然還和玉奴有關係,恐怕就要更加氣得七竅生煙了。好在李隆基下了嚴令,若有洩露半個字者,立時全部連坐,斬無赦,外人甚至連李林甫都不知情。於是,她只能憤憤朝那天子親題的玉真觀三字牌匾狠狠瞪了一眼,隨即快步上了牛車,喝令馭者駕車離去。
當杜士儀隨著張耀來到一處竹林時,就只見張耀回身衝著自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即示意自己凝神傾聽,他立刻豎起了耳朵。須臾,裡頭就傳來了兩個聲音。
“阿姊,阿姊,這張樂譜上的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
“這是宮調,宮商角子羽,每個調子都各有不同……”
“阿姊的琵琶彈得真好,比阿爺更好!”
“蕙娘這話可不能胡說,想當初我這琵琶還是跟著師傅學的。就和我教你指法似的,師傅也手把手教了我很久,還特意送了一把小琵琶給我。”
聽著這一大一小兩個聲音,杜士儀只覺得胸口滿溢溫暖。他悄然走了過去,見竹林深處的小溪旁邊,玉奴和杜仙蕙正同時坐在高出地面一大截的木屋地板上,四隻腳全都沒有穿鞋子,只著白襪,正在那輕輕地晃動著,說笑的同時,杜仙蕙還親暱地往玉奴懷裡鑽,那種溫馨美好的一幕看得他為之失神,好一會兒方才笑著說道:“如若讓別人看到聽到,恐怕會以為你們是親姊妹了。”
玉奴倏然回頭,見是杜士儀,她頓時不可思議地驚呼了一聲。而一旁的杜仙蕙則反應更大了,她甚至都顧不上穿鞋,就這麼只著襪子匆匆下了木臺階往杜士儀衝了過來,小臉上滿是歡喜和興奮。杜士儀彎下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不假思索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這才笑著說道:“蕙娘,阿爺來看你了。”
“阿爺說話不算數,都說了會和阿孃一塊常常來看我,可一直都不來!”杜仙蕙說著眼睛就紅了,聲音裡頭也帶了幾分哭腔,“我想阿爺阿孃,你們不能不要我……”
“阿爺哪會不要你,這次來時,你阿孃特意讓我告訴你,年末她會帶著你阿兄回來,陪你一塊過年。”
“啊!”杜仙蕙頓時兩眼放光,可隨即敏銳地發現只是阿孃和阿兄來,並沒有阿爺和弟弟杜幼麟,連忙又不依了起來,等到杜士儀大費唇舌解說了一大通,自己身為朔方節度使不能擅離職守,而杜幼麟還小,她方才不情不願地撅著嘴認了,隨即便由得杜士儀抱著她來到了玉奴跟前。
“師傅……”儘管去年杜士儀回來述職時,玉奴也曾經見過杜士儀,可時過境遷,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