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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們家天星正好滿一百天,謝謝您來道喜了!”

那婦人本來要走,聽了這話,卻一愣:“啊,一百天?滿一百天了?”

一陣嬰兒的哭聲隱隱從裡院傳來,那婦人突然發瘋似的朝裡面跑去,嘴裡叫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韓太太正在為天星餵奶,她因生育過遲,奶水不足,天星哭個不停,她正在著急,忽然看見闖進來這麼個風風火火的婦人,便惱火地問跟著跑來的玉兒:“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不等玉兒解釋,那婦人已經跪在她的面前,伸手就去搶天星:“撒瓦卜,好太太,您把孩子還給我吧!這是我的孩子啊!”

“什麼?瘋子!”韓太太驚惶地躲閃,天裡卻被那婦人搶在手中!

韓太太急得要哭,伸手想奪回來,又怕嚇著孩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喊著玉兒說:“快關上門,別讓她把孩子帶跑了!”

那婦人卻沒有要跑的意思,抱著天星,瘋狂地吻了一陣,就解開衣襟,為他餵奶,胸前的衣裳已被奶水浸溼了一片。天星正餓得發慌,此時遇到了充足的奶水,便不管是誰,叼著就猛力吸吮,哭聲也就立時停止了。

韓太太愣在一邊,問三兒:“她……她……?”

“是剛才在門口要‘乜帖’的……”

那婦人脹鼓鼓的Ru房被天星吮了一陣,漸漸鬆軟下去,她自己的神志也清醒了,淚眼凝視著懷中的天星,喃喃地說:“小少爺,多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玉兒疑惑地問她:“哎,你是怎麼回事兒?”

婦人抬起淚眼,聲音顫抖地說:“小姐,太太,我不是要‘乜帖’的!我有家,有男人,也有孩子!”

這婦人本是吉林長春人,孃家姓馬,夫家姓海,丈夫海連義,繼承祖業,開一個小小的飯館兒,在當地回、漢居民中都頗有一點名氣,人稱“海回回”。“九·一八”之後,東北三省滄亡,海連義不甘忍受日本人的凌辱,和妻子逃難入關,流落到平東通州,無力再操祖業,便在通州東關賃了一間鋪面,賣茶水為生。

民國二十二年,日軍侵佔熱河,越過長城,進佔通州,直逼平津。五月二十一口,國民政府與日本簽訂《塘沽協定》,中國軍隊西撤。海連義夫婦輾轉萬里,仍然沒有逃出日軍的魔掌!民國二十四年五月,日本藉口中國破壞《塘沽協定》,進一步提出統治華北的要求。六月,國民政府派何應欽與日本駐華北日軍司令梅津美次郎談判,達成秘密的《何梅協定》:撤退中國的河北駐軍,取消河北省和平津兩市的“黨部”,撤換河北省主席和平津兩市市長,禁止一切反日運動,將河北、察哈爾兩省的大部分主權,拱手讓給了日本……

她記得那一天,她正在給還沒有滿月的孩子餵奶,海連義在前邊照看生意。天將黃昏,過路的人很少,海連義準備早點兒收了茶攤兒,和妻子一起吃晚飯,這時,從城裡開出了一輛汽車,跳下來幾個日本兵,比比劃劃地要喝茶。海連義連忙給他們沏了茶端上來,日本兵又嫌茶不好,從車上拿出酒、肉,坐在店裡又吃又喝。海連義忍氣吞聲,賠著笑臉兒說:“諸位能不能另找個地方?我們家……是清真教門哪!”

日本兵瞪著眼說:“什麼的清真!”當胸就給了海連義一拳。海連義沒敢還手,幾個日本兵又一擁而上,掀翻了桌、凳,把海連義扭住,反剪了胳膊,推推搡搡往汽車上塞,海連義急得大叫:“放開我!”

海嫂顧不得害怕,抱著孩子追出來:“他爸,他爸!”

日本兵哈哈大笑,奪掉她手裡的孩子,抱起她就扔上汽車,一陣風似的開走了!孩子的哭聲撕裂了她的心,她瘋狂地哭喊著,掙扎著,撞開車門,跳了下去……

她醒來的時候,汽車早已沒有了蹤影,她的家、她的茶棚,熊熊大火在燃燒,她的孩子和丈夫都不知去向!

天星吃飽了奶,在她懷裡甜甜地睡著了。

淚水浸溼了韓太太的手絹兒,這位母親的悲慘遭遇,使她下忍心把孩子奪回來,把這個婦人趕走。讓她抱一會兒吧,抱一會兒,當媽的都和孩子連心,讓天裡暖一暖她的心吧!

“海嫂,”玉兒垂著淚說,“您一個人,準備上哪兒去呢?”

“不知道,”海嫂兩眼一片茫然,“我要‘乜帖’,走了好多地方,找我的男人,找我的孩子……”

玉兒嘆了口氣:“唉,上哪兒找去?說不定……”

韓太太瞟了玉兒一眼,不讓她再說出使海嫂傷心的話,讓她留著一點兒念想吧,人沒有念想就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