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情急,不由自主地追了兩步,但又立刻停下。
“我討厭你,我不想再看見你!”
決裂的話依舊縈繞在耳旁,那麼清晰,半刻都不曾淡去。
右腕上的傷疤疼得突然鮮明,像有個小人拿著錘子在上面不停敲打,血液就要噴薄而出,卻只能默默忍受。
為什麼……會如此的難過?
而就在那時,西露達轉過身來。
原本是驚喜的表情,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變成了錯愕。
他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她把他當成了哈爾雅。
一陣風吹過,吹亂她的長髮,她抬起手來輕輕一挽,動作緩慢,仿若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而她眼中的驚訝,漸漸的平靜下去,轉為明晰。
她一向聰明,看見他出現,必定猜到王子已不會來。
只是站在那樣一雙烏黑的眼睛前,面對這一刻,所要承受的壓力,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她又偏偏什麼都不說。
不問,不吵,不憤怒,不質疑,平靜得讓人覺得害怕。
他覺得自己像站在法庭上的罪犯,正在等待宣判。是絞刑,還是釋放,全依賴她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個反應。
可她遲遲不肯判決。讓那過程變得更加緊張,倍受煎熬。
幸好,一個路人的冒失拯救了他。
那路人匆忙的從西露達身邊跑過去,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手中的箱子頓時鬆脫,啪地落到地上,箱蓋開了,裡面的衣物掉了出來。
以撒怔了一秒鐘,條件反射般地跑過去幫她撿。
輪船拉起長長的鳴笛,馬達聲轟隆作響,船開了。
西露達立在原地,看著散落一地的行李,看著蹲在地上幫她撿東西的以撒,聽著船開的聲音,一顆心就像飄在水上的浮萍,在這一刻,竟不知是喜還是悲。
只覺恍如夢境。
那麼那麼的,不真實。
以撒將最後一件襯衫放回箱子,蓋上蓋子,站起來,抬手遞到她面前。
西露達沉默了5秒,伸手接過。
沉甸甸的重量壓上手的一瞬,一顆心也好象終於著了陸,她知道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做夢,哈爾雅沒有來,出現在面前的人是以撒。
也就是說,王子的出行計劃失敗了。
唇角閃過一絲嘲弄,忽然間,有些想笑。
但笑容剛浮到唇邊,就變成了苦笑:天意弄人,這一次,上帝果然又沒站在她這邊。
西露達提著箱子往回走,既然前路已被堵死,只能折返回家。
以撒見她又要離開,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可以和好嗎?”
輪船離開了,除了寥寥幾個工人外,碼頭上別無人聲,整個時空,彷彿因他的這一句話而陷入沉寂。
在這方空間裡,只剩下他和她,彼此之間的距離雖只有三四步之遠,卻像站在世界的兩個極端。
西露達的眼眸由淺轉深,又由深轉淺,幾次張口,但都發不出聲音。
可以和好嗎?
可以和好嗎……
這麼簡單的五個字,為什麼聽起來,卻像是天翻地覆,風捲雲湧,一顆心就此再難將息?
她握緊藤箱,咬著下唇,咬到嘴唇都開始發白,才低聲一個字一個字很緩慢地說道:“我想,沒有必要。”
以撒眼中的期待變成了幻滅。
水晶終於徹徹底底地沉入黑暗,破碎、裂開,變成了一片片。
“那麼……”他笑,慘白著一張臉笑,漂亮的五官全在扭曲,幾乎是用一種血淋淋的聲音說道,“恨我吧。比討厭更強烈的憎恨我吧!”
停了一下,補充,“因為——是我派人向王后告的秘。”
雖已隱約猜到哈爾雅的失約必定和以撒有關,但聽他親口承認,還是有種刺痛的感覺,為了擺脫這種疼痛,西露達開始奔跑,飛快地奔跑,將自己跑出他的視線。
然而那目光,始終在焦凝在她的背上,火辣火辣,像什麼被燒著了,就此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恨我吧。比討厭更強烈的憎恨我吧!”
只想當作不曾相識,只想變得兩不相見,誰料到頭來,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憎恨……
一個鮮血淋漓的單詞。
第五章 醞釀出寂寞的芬芳
為什麼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