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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象先的神sè又變得興趣盎然,他繼續問道:“先說假話,我等官場中人,其實更喜歡聽假話的。”
“假話便是,宋相的政策自然可以持續下去,因為它確實於國有利,能夠加強zhōng ;yāng的權力,使得整個國家的經濟走上正確的軌道。”王維平靜地達答道。
“確實啊,宋相公一心為國,我不及也。”陸象先感嘆道,“那你的真話,便是這政策無法持續下去咯?”
王維坦然點了點頭,道:“於國雖有利,可於世家、豪族、士紳卻無利,畢竟原本這些地方勢利都會私鑄銅錢,如今朝廷卻要禁止這些銅錢流通,絕對會讓這些勢力利益受損,到時候哪怕是宋相公,也無法彈壓下去了。”
陸象先的眼中露出了讚賞的神sè,王維作為一個年輕人,能夠有這麼強的洞察力,確實讓他十分欣賞,他的語氣愈發和緩,道:“能夠入宋相公眼的年輕人,確實不俗,可你私下裡說這些,也不怕被宋相公知道?”
王維面露崇敬之sè,他只是淡淡道:“我想宋相公也一定清楚這些,可他依舊毫不猶豫地做這樣的事,實在讓晚輩佩服。”
陸象先不置可否地微微點了點頭,又道:“那你作為世家子弟,會站在哪一邊?”
王維遲疑一會,才有些艱難地回答道:“若論本心,自然是站在世家這一邊,畢竟所謂的國家,也不過是屬於李家……”
陸象先有些肅然道:“胡鬧!這話也是可以亂說的嗎?”
王維才故意露出惶恐之sè,他剛剛所說所做,全都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一個態度而已。
果然,陸象先在假意喝斥之後,便來到王維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長輩對晚輩的親近語氣說道:“你確實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是個真正優秀的世家子弟,我很看好你。”
王維覺得自己終於與這位大佬產生了真正的階級友情,他的臉上又恢復了平靜,他試探道:“那崔家的事?”
“沒有崔傢什麼事了。”陸象先輕輕說了一句。
王維心中大定,只是自己卻有些莫名其妙,為何陸象先對那些利益不感興趣,反而在問了王維的一些看法與觀點後,就如此輕易地幫助了他。
陸象先又留王維在府中一起用餐,“恰巧”又有幾位蒲州的官員來陸象先府中拜訪,似乎都是陸象先的嫡系人馬。
陸象先雖然號稱“無為而治”,嘴上說著“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可作為一位宰相級別的大佬人物,其人脈之深厚,根本不會遜於政事堂中的那幾位,甚至可以說,無論陸象先到哪裡去做官,其麾下都有一批為他所用的官員。
陸象先平rì裡不管事,並不代表他沒法管事,若作為州刺史、道觀察使,真的沒法管事的話,那根本是件無法想象的事情。
陸象先順勢將王維介紹給了幾位世家出身的官員,聽到王維是太原王氏的嫡系,又看出王維似乎很得陸象先的賞識,而且還是新科進士之後,幾位官員腦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年輕人絕對前途無量,有必要結交一下。
席間王維又小小展露一下自己的詩才,用水準不錯的詩歌吹捧一下這次筵席,可謂賓客盡歡。
王維知道,有這些官員配合的話,那崔家肯定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陸象先自然不會大張旗鼓的說自己要替王維動崔家,他僅僅只是露一個口風而已,諸位官員都是人jīng,聽到陸象先的口風,哪裡還不知他真正的意思。
而動了崔家的話,他們這些官員自然也會有自己的一份收穫。
所以有比較心急的官員,在宴會上就開始大肆抨擊崔家,還有更加jīng明的,則用各種事實,來證明崔家在這蒲州是多麼不得人心、到處為非作歹。
王維聽著這些,只想腹誹既然崔家這麼“罪惡”,你們為何不早些處理呢?這不是縱容犯罪嗎?
原因很簡單,蒲州的崔氏好歹也是博陵崔氏的分支,平rì裡給的孝敬也不少,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可如今崔氏自不量力主動去招惹王氏,其實這也沒什麼,但誰讓人家王維是個前途遠大的進士,還與陸象先這位真正的大佬搭上關係?
表面上,崔家被清算,絕對是因為做了各種違反大唐律法的事情,各種欺壓、魚肉百姓,底層百姓在知道這些後,一定會為官府的強硬處理這樣的世家叫好。
可實際上,這件事背後隱藏著什麼,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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