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如我來代勞吧。”身穿僧袍的酒肆主人滿臉笑意,十分和氣生財。
“這這怎好意思?”孝達一面推辭一面望了望對方。“不過,你是哪一堂的師兄?我怎麼”
話未說完,頸後已捱了一記,登時雙眼翻白,倒了下去。尉遲方抽回手,百忙中看了玄奘一眼。和尚倒沒動怒,只是嘆了口氣,宣了聲佛號。
“你們去吧,我在這裡守著。”
點了點頭,李淳風一拉校尉,叫聲“走”,直奔塔下。
月光如匹練,將整座高塔鍍上銀輝,比起白日莊嚴,又多了一份神秘。
“那天情景你可記得麼?你要登塔,”酒肆主人走到塔前,站了下來。“這是你的位置。”又向另一邊走了幾步。“元覺在這裡。”
“對。”
“嗯。然後呢?”
校尉記憶中浮現出當時情景。“他說,這塔是上皇敕建,還指給我看碑文。”
“沒錯。”退了兩步,李淳風走到碑前立定,模擬元覺動作。“我記得,他剛開口就停住了,神情突然變得怪異,之後便一直魂不守舍。元覺當時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麼,而兇手說不定也在現場,察覺到了他神情有異,這才起意殺人滅口。”
“會是什麼?”
“比如說,一處忘了拭抹的血跡,”目光落在御賜石碑之上。“或者,一個不慎暴露的機關。”
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在石碑上緩緩撫摸。石碑表面光潔異常,纖塵不染,似乎就在近日被特意擦拭過。手指觸及石碑背面某處,猛然一推,“喀”地一聲,沉重的石碑像陀螺似地原地打了個轉,與此同時,地面現出一個四尺見方的洞口,而原先站在那裡的李淳風已經不見了。
尉遲方大驚失色,連忙衝到石碑旁。洞口幽深,下面的情形一點也看不到。壓低喉嚨叫道:“李兄!李兄!”卻靜悄悄沒有任何回應。心知不妙,咬了咬牙,縱身躍入。出乎意料,腳很快便沾了實地,原來落腳處離地面也只一人多高。沒等鬆口氣,靴底一滑,整個人順著一條向下的通道溜了下去。
這下登時手忙腳亂,雙手到處亂抓,卻找不到一個可供支撐抓握的地方。開始還能勉強維持平衡,到後來便連滾帶爬,直到“咚”地一下,撞到一處牆壁一樣的障礙才停止下來。頭暈眼花之餘,好不容易才爬起身。耳邊卻聽到有人“哈”地一聲,似乎忍不住笑。連忙手摸腰間,所幸寶刀還在。順手抽出,握在手中,叫道:“李兄!你在哪裡?”
“這裡。”
身後傳來一聲懶洋洋的答話,隨後亮起一星光芒。霍然轉身,果然是先前失蹤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正用手中引火木點燃松明。仔細看時,散著頭髮,僧帽已經不知扔到了哪裡,模樣狼狽卻滿是笑意,臉上也有一塊烏青,想必方才遭遇和校尉一樣。
“嗨,還好還好。”校尉這一回是真鬆了口氣,立刻又抱怨道:“怎麼不答話?提醒一下也是好的,害我摔這一跤。”
站起身來,李淳風撣了撣身上塵土。“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洞同下,有跤同摔。既是朋友,尉遲也不會介意賠上這一個跟頭吧?”
“你”
這才知道此人竟是故意引自己下來看笑話,正要發作,對方又若無其事接道:“況且我一人身在地底,漆黑一片,情況不明,怎敢隨意答話暴露目標?自然是找個角落先行躲藏。”
想了想也有道理,怒火便即散去。手掌微微刺痛,舉到眼前一看,卻是方才撐在地上的時候擦破,數道青黑苔痕。回頭望去,坡道上痕跡宛然,長滿青苔,難怪如此溜滑。
“這就是淨修、元覺手上印痕的來歷。青苔不僅生長在山中,地下陰溼處也有。”舉著松明向上照了照,側壁有水珠滲出。“此處泥土本來乾燥,但上方正好是竹管水槽的所在,年深日久,積下了厚厚的青苔。”
“也就是說,他二人也來過這裡!”尉遲方大是興奮。“果然沒有找錯!”
李淳風無精打采地看了校尉一眼,說出來的話卻似當頭一盆冷水。
“不但來過這裡,也是死在這裡。”
周遭黑暗,唯一光源就是李淳風手中松明。周圍牆壁都是泥土夯成,似乎年月久長。
“塔下為何會有這個地道?看起來倒像比寺廟還要古舊。”
“不奇怪,慈恩寺是後來重建,佛門寺塔常有地宮一類,用來收藏秘寶聖物。我猜測,這地道確是以前就有,地面毀於戰火,地下卻還留存著。建塔之時,便在原址修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