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正是。”
“既然如此,你又怎會識得?”
“莫忘了我的興趣,便是蒐集世上怪異之事。”拋去手中樹枝,酒肆主人袖手向前走去。“還是說魏紀。得書之後,他便趕回東都洛陽,想要呈進皇帝。其時楊家天下已搖搖欲墜,行至半途,魏將軍便被部下殺死,軍隊也投了李唐。亂軍中,誰也不知那本手札落到何處。”
彷彿一隻看不見的手輕輕拂拭著塵封已久的瓷瓶,那些被湮沒的細密花紋正一點一點顯露其本來面目。尉遲方吸了口氣,猛然想起一件事。“可是,如何確定此事必然與靈樞經絡圖的傳說有關?”
“只憑一點:記得崔元啟手上字跡麼?從一開始,這件事便是要我得知的。”
正要接著問下去,忽聽身後腳步聲響,二人轉過頭,便看見方才那被捉的沙陀大漢飛奔過來。將到身邊,猛然直挺挺跪下,向李淳風連連拜倒。
“神人!救我性命,多謝!”
“起來吧,不必如此。”
“救我性命,就是主人。沙陀漢子為主人,殺頭也行!”鍾馗一邊用生硬的漢語說著,一邊在自己脖子裡比了個殺頭的手勢。模樣可笑,眼中神色卻真誠熱切。
“哈,我不是你的主人,也無須你為我殺頭,只要回答兩個問題:那天在隨意樓,是誰挑唆你上門鬧事?”
此言一出,鍾馗既驚且愧。“真是神人,全都知道。是女人,說酒樓有妖人,還給我銀子”
“什麼樣的女人?”
“年輕,模樣好看,”一面回憶一面比劃。“綠衣裳”
“明白了。再有一事:昨夜你經過謝大人出事地點之時,是否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或者,聽見什麼特別的聲音?”
“特別?”大漢撓了撓頭,突然眼前一亮。“聲音是聲音!”
“聲音?”
“對,琴聲!有人,彈琴。”
彷彿一道光,尉遲方心中倏地一亮,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對了,崔將軍出事那日,城上也有人說聽到琴聲還有亂葬崗那夜”
“嗯。走吧。”
“走?到哪裡去?”
“最初之地,也是最終之地。”轉過頭來,青衫男子笑容明朗如旭日初昇。“從我而始者,必由我而終。”
12、探秘
雪仍未融化,表面卻因陽光照射和行人踐踏變得堅牢,蒙上一層較硬的薄冰,踩上去發出輕微咔噠聲響。一路向西南走去,直到出了開遠門,尉遲方發現他們正沿著前日的路徑行進。相同的路程,相同的二人,心情卻迥然不同。那日是惶惑中夾雜疑慮,今天卻帶著些微興奮。此刻他已對李淳風之能深信不疑,似乎只要有此人在,再大的難題都可迎刃而解。
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亂葬崗之側。未及安葬的流民屍體用蘆蓆卷著,凌亂地橫在地上,有一些軀幹被雪掩埋了半截,另一些則因為風吹或野獸的活動被掀開,露出青紫色的精光身體。空氣中瀰漫著死亡氣味,看起來便像是一幅活生生的地獄景象。
“看。”
雪地上數條淺淺的印痕交錯,看上去像是車輪印轍。
“這是運送屍體的馬車?”
“對。可記得那一夜,馬車和人都神秘消失的情景?”
“當然記得。”視線所及,那車輪印通往廢棄城牆。尉遲方突然想到那日在城樓上發現流民屍首後士兵的話。“對了,守城士兵都說,這一帶鬧鬼,屍體經常無故丟失,還能聽到鬼砌牆的聲音,難道”
“既然不是鬼怪作祟,那就必定另有機關。跟我來。”
順著車轍印痕向前走去,一直來到斷壁頹垣之前。一棵枯樹擋住了兩人去路,輪印便在這樹前消失了。李淳風停下腳步,四下望了望。
“機關佈局,看起來雜亂無章,卻隱含九宮之理。此處地勢最高,正是離火乾位,想必就在這裡。尉遲刀法如何?”
雖不知他為何這樣問,校尉還是慎重答道:“得叔父指教,練過十數年,校場比試未有敗績。”
“甚好,有勞了。”
聽他如此說,校尉已知有險,連忙抽出腰間寶刀。他是武將世家,此刻寶刀在手,心隨意動,淵停嶽峙,自然凜凜生威,真有萬夫莫敵之概。然而四顧之下,莫說敵人,連個小小麻雀也看不到,未免可惜了架勢。
“將這棵枯樹砍倒。”
這才明白對方其實只是要自己砍樹,登時心神一鬆。依言舉刀,沉腰側轉,凝神聚氣。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