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納第接著又說,“請簽名。您叫啥名字?”被綁人把筆放下,問道:“這信是給誰的?”
“您又不是不知道,”德納第回答,“是給那小姑娘的,我剛才已經對您說過了。”
德納第顯然不願把那姑娘的名字說出來。他只說“百靈鳥”,他只說“小姑娘”,可是他不提名字,精明人在他的爪牙跟前保密的謹慎手段。說出名字,就會把“整個交易”揭發出來,把不需要他們知道的東西也告訴他們。
他又說:
“請簽名,您叫什麼名字?”
“玉爾邦?法白爾。”被綁人說。德納第,象只老貓似的,急忙伸手到他的衣袋裡,把那條從白先生身上搜到的手絹掏出來。他湊近蠟燭去找那上面的記號。
“U。F。,王爾邦?法白爾,好的,您就簽上 U。 F。。”被捆人簽了。
“您折信得用兩隻手,給我,我來折。”摺好信,德納第又說:“寫上收信人的地址,姓名。‘法白爾小姐’,還有您的地址。我知道您住的地方離這兒不很遠,在聖雅克?德?奧?巴附近,您天天都去那兒望彌撒,但我不知道哪條街。在名字上既沒有撒謊,想必您在住址上也不會撤謊吧。您自己把住址寫上。”
被捆人若有所思地停了一會,又拿起筆來寫:“聖多米尼克?唐斐街十六號,玉爾邦?法白爾先生寓內,法白爾小姐收。”
德納第以抽筋般的急促動作抓住那封信。
“我的妻!”他喊。德納第大娘跑上前去。
“信在這兒了。你知道你應該怎麼辦。下面有輛馬車。快去快回。”
又轉向那拿板斧的人說:
“你既然已取掉面罩,就陪老闆娘去走一趟。你坐在馬車後面。你知道欄杆車停的地方嗎?”
“知道。”那人說。
他把板斧放在屋角,就跟著德納第大娘往外走。他們出去後,德納第把腦殼從半開著的門縫伸到過道里,喊:“當心不要把信弄丟了!仔細想想你身上揣著二十萬法郎呢。”
德納第大娘的沙嗓子回答說:
“放心。我已經把它放進肚子裡了。”不消一分鐘,就聽見馬鞭揮舞的劈啪聲,聲音越來越弱,很快就聽不見了。
“好!”德納第嘀咕著。“他們走得很快。象這樣一路猛跑,只須三刻鐘,老闆娘就回來了。
他把一張椅子挪向壁爐,交叉著胳膊坐下,朝鐵皮爐伸出兩隻靴子。
“我腳冷。”他說。在那窮屋裡,同德納第和那被捆人一起留下來的只有那五個匪徒了。為了製造恐怖,這夥人臉上戴著面罩或塗了黑脂膠,偽裝成煤炭工人、黑種人、鬼怪樣子,在這副外表下面,卻透著呆笨鬱悶的神情,讓人覺得他們是抱著幹活的態度在執行一項邪惡勾當,安靜,沒精打采,沒有憤恨,也不憐憫。他們彷彿是一群白痴,一句話也不說,擠在一個角落裡,德納第在暖他的腳。那被綁的人又回到沉默狀態。剛才還充滿這屋子的狂暴的喧鬧已被一種陰沉的寂靜所替代。
燭芯上結了大燭花,把那空洞的破屋照得鬼影憧憧煤火也暗下去了,所有那些魔鬼似的腦殼把一些不成樣子的影子映在牆壁的天花板上。除了那老醉漢從熟睡中發出均勻鼻息聲外,沒有任何聲音。
這一切使馬呂斯的心緒變得更為焦的,他等待著,這迷越來越猜不透了。
被德納第稱為“百靈鳥”的那個“小姑娘”究竟是何人?是指他的“玉秀兒”嗎?被捆的老人聽到“百靈鳥”這稱呼似乎沒有反應,只無所謂地淡淡回答了一句:“我不明白您的話。”在另一方面,U。F。這兩個字母得到了解釋,是玉爾邦?法白爾的首字。玉秀兒已不再叫玉秀兒了。這是馬呂斯看得最清楚的一點。一種魂飛天外似的苦惱心情把他釘在縱觀全部經過的位置上。他站在那兒,好象已被目前的各種窮兇極惡的事情搞得精疲力盡,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行動的能力,他呆等著,期望能發生某種意外,任何意外;他無法整理自己的思緒了,也不知道應採取什麼態度。
“無論如何,”他暗想,“如果百靈鳥就是她,我一定能看見她,因為德納第大娘將會把她帶來。到那時候,毫無疑問,必要時我會獻出我的生命和血,把她救出來!任何東西都不能阻止我。”
這樣過了大約半小時。德納第似乎沉入陰險的思索中。被綁人沒有動。可是,有好一陣,馬呂斯似乎聽到一種輕微的響聲,斷斷續續地從被綁人那方面傳出來。
忽然,德納第粗聲粗氣地對被綁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