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慈院,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收徒傳習,研究醫學。現在她將注意力轉到了這個方向上,希望能教會更多的人,救到更多的人。
英慈院一直在招收學徒,會讀書寫字就行,懂一些醫理更好,但又不能懂得太多,否則……
見到人群中還有中年人甚至老者,盤金鈴心裡有數,這樣的情形再常見不過,要命的是昨夜纏綿,怕是沒什麼心力認真對付。
按下飄飛的思緒,盤金鈴開始講課,這是在向未來的學徒介紹要學的基礎知識,以及會從事的工作。一個年輕nv子公然對外教習,這很是聳然,但身為廣州,甚至大半個廣東都聞名遐邇的盤大姑,眾人也全不在意,都聚jīng會神地聽著,除了一老一少兩個人。
“毫微之下,另有世界,**萬千無數,其中很多都對人有害,我們稱為病菌。靠著識微學和相應的採證手,醫家就能分析病菌,確證疫病,甚至可以由此研究人體自成的yīn陽,是如何防範和對抗這些疫病。為此我們需要一例例觀察對比病菌,實驗記錄,得出確鑿親證。”
“yào學上,我們要對照古方,尋找剋制這些病菌的具體yào物,這也需要一樁樁反覆試驗,沒有極大的耐心,可是做不得這mén學問。”
聽到這,那個眼珠子總在盤金鈴正煥發著水潤神采的面頰上轉悠的年輕人chā嘴了。
“這些病……菌,大概能有多少種?一個人一輩子能研究完嗎?”
盤金鈴搖頭:“每一種病菌,都需要了解是如何產生,適合存活的條件,傳播的方式,對人體的危害,何種yào物能夠剋制等等。我們英慈院這兩年來,不過粗粗掌握了十來種,以我來看,一個人要知透一種,至少得huā上三五年時間。而病菌大類雖只有數種,卻如樹木禽獸一般,細類難以計數,一個人……怕是十輩子也研究不完。”
那年輕人撇嘴,顯是難以相信:“難不成比天文地理、易學武藝還要博大jīng深?”
盤金鈴正要回答,之前沒在她目光下畏縮的一箇中年人又開口了:“我且問你,你這病菌一說,醫理是循傷寒,還是循溫病?”
口氣不小,這人顯然有一番來歷,盤金鈴問:“請教先生……”
中年人目光炯炯,神sè嚴厲,肚子裡像是憋足了氣,只是還隱忍不發而已,聽得問話,沉聲說道:“鄙人吳縣葉桂”
廳堂裡沉寂了片刻,接著眾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之前那個年輕人更是瞪圓眼睛高聲道:“香巖先生”
盤金鈴杏眼也是大睜,有那麼一刻,她那神情簡直像極了追星少nv一般,顯出了一絲狂熱。
葉香巖是誰,李肆若在,也不清楚,可要聽到其他人低低唸叨的名字,他也要擺出一副如雷貫耳的表情,那名字是……葉天士。
瞬息之間,盤金鈴已經平靜下來,畢竟她已不是以前的她了,只是微微向葉天士一福。
“香巖先生大名,小nv子幼年就聽聞過了……”
客套了兩句後,盤金鈴很直率地回答了葉天士的問題:“小nv子受高人傳道,學到的就只是一個‘真’字,親眼可見,親手可證,親歷為真。並沒有循著哪樁醫理,若是定要依上什麼理,小nv子想,那該是亙古既存的天道之理。”
葉天士喘了兩口氣,哈哈笑了,“無理可證,居然也能談醫,真是咄咄怪事”【1】
眼見其他人聽了這話,也投來置疑的目光,盤金鈴卻是毫不動氣,她出身醫家,怎麼會不懂醫理。只是現在她所走的這條路,已經不是傳統醫理所能容納得下的了。
“小nv子愚鈍,不知先生為何發笑?這病菌在識微鏡下清晰可見,譬如鼠疫、麻風、痢疾幾樁疫病,英慈院都已找到對應的病菌,也有若干醫檔實證。”
盤金鈴一邊說,一邊朝賀默娘招手,賀默娘就將顯微鏡和標本冊醫檔冊全都擺了出來。
“小nv子行醫,從不敢無視先輩醫祖所成,只盼能查漏補缺。但識微鏡下所見,為前人所未見過,小nv子也存了一分探究之心,想以此有所得。不敢立前人未立的理,而只敢循上天既成的道。”
盤金鈴也是一肚子的氣,之前就被無數滿嘴就是大道理,可一個病能被他們說出無數huā樣的“杏林高手”給煩透了,不是葉天士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上mén踢館,她還懶得應付。
有時候回想起來,盤金鈴只覺無比慶幸,不是李肆早說過別碰內科,只管外科和產科,這英慈院還不知被砸過多少回了。
一想到李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