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治?想到這兒,不由向前邁了兩步:別人見了,不說長道短?他的臉刷地紅了,連耳朵都熱得鳴鳴直叫。長了這麼大,啥苦啥累都經受了,卻從沒把自己置於這種尷尬境地。猶豫了陣,象豁出去一般,四下瞅瞅沒人,彎腰背起姑娘,沒命地朝家奔去。
姑娘得救了,開始,她啥也不肯講,但在王太母子的盛情下,終於由疑慮,到感激,由感激,到敬愛,泣不成聲地訴述了自己的悲憤與遭際。
原來這姑娘便是淑菲。
險逃醫院,與華蘭分手後,輾轉來到鄉下,有心回北平,既不願回老東家地獄般家,遭人鄙視,受人白眼,何況自己負氣而來,連多年的戀人都捨棄了,有何面孔而歸?又無顏去見母親,惹老人傷心,更怕蔣成趨派人監視,重投羅網。這兒又舉目無親,想想眼前處境,天地雖大,卻無容身之地。我何苦苟延殘喘,過這屈辱的人生!仇恨殛胸,便想一死了之……
母子倆聽了她的訴說,無不咬牙切齒,痛恨世道不公。老人一把將她抱到懷裡:“我苦命的閨女,這裡,若不嫌棄,就是你的家。等世道變了,再去報仇雪恨。”
淑菲象見了久別的親人,找到了歸宿,撲到老人懷裡,淚象泉湧般流出來。
她住了下來,老人把她當作親女兒,王太把她當成親妹妹。因為多了一張嘴,王太起早摸黑,更是賣力,支撐著三口人的生計。
開始,她悶悶不樂,愁容難消。王太母子的春風,終於吹化了她鬱結在心頭的寒冰,臉上的陰雲逐漸被少女的天真代替,臉上有了笑容,嘴裡有了歌聲,不斷幫王太下地幹活,河邊送飯。
生活雖然維艱,一家三口卻過得紅紅火火,舒心、暢快。
一日,王太和淑菲雙雙在匯江河邊打魚後小憩,兩人坐在河邊被浪花衝打著的一塊和尚頭石頭上。河水,靜靜地流著,河邊,無際的蘆葦,隨著微風,波浪似的湧起,岸上蝶飛鳥鳴,河中水清魚躍,使人十分愜意。淑菲與王太就象是一對親兄妹,無拘無束,本來就有文墨的王太,不斷給她講些聽也沒聽過的鄉間奇聞,常常使她入迷。這天,她又纏著王太給她講了幾個小故事後,王太看看四下無人,朝河的上游西北方向指了指,神秘地說:“人們講,一直順著這條河,就上了太行山,那裡,有殺富濟貧的好漢,打鬼子的英雄,人人都平等,誰也不敢欺侮誰。要不是老母,我真不想在這兒受這窩囊氣。”
淑菲上學期間,學生罷課,工人*,對共產黨八路軍早有耳聞,只是她生性孤僻,加之寄人籬下,從無顏相遇。到匯江醫院,曾目睹一批批以*論罪的人被殺頭,她嚇得躲避猶恐不及,豈敢去找?直到遭不幸,才萌生此念。然天地之大,到哪兒去尋?眼下王太說的,可能就是指共產黨、八路軍。忙不疊地問:“太哥,可、可是真的?”
王太搖搖頭:“人們背地都這麼講哩,也不知是真是假,可不敢對外人說,不然,要殺頭呢。”
淑菲的心動了,兩隻鳳眼順著鬱鬱蔥蔥的蘆葦望去,在天的盡頭,似隱似現地露出太行山的幻影,而又象海市蜃樓般,虛無縹緲。‘那兒,難道真有共產黨、八路軍?’她恨不能插翅兒飛去,投身到革命隊伍裡,帶人來殺了蔣成趨。她兩眼直勾勾望著西方天際,心緒沉浸在無際的暇想中,一不留神,身子一歪,跌進河裡。等王太把她拉上來,已是渾身上下水淋淋的了。
溼淥淥的衣服,裹著她那苗條的身軀,身上各個部位,明顯地裸露出來,站在河邊,又急又氣,一時急得兩眼噴出淚花。
王太窘得背過身子不敢看她,直嚇得大氣不敢出。
她氣惱地:“太哥,我、我怎麼辦?你倒說話呀?”
王太怔了半天,憋了個大紅臉,口吃地:“我、我倒有個法子,不、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淑菲又好氣又好笑:“你到說呀,不然,家不能回,萬一有人來,看這身子……羞死人了。”
王太囁嚅地:“你到蘆、蘆葦叢中,把衣服脫下來,涼到蘆葦上面,風一吹,眨眼就幹了。我、我遠遠等你。”
淑菲一想有道理,蘆葦叢密密麻麻的,躲到裡面,誰也看不見。於是說:“那、你、你走吧,走得遠遠的。”
淑菲望著王太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得只有個黑點點,還在走,她不由帶氣的喊了句:“行啦?”一頭鑽進蘆葦叢裡。
王太是個老實憨厚的青年人,對淑菲親如手足,從無邪念,即使離她百米之遙,連頭都不敢往回扭一扭。他正規規矩矩的蹲在那兒,突然,傳來淑菲的驚呼聲:“太、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