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怪我,我被莫牙所救,重回岳陽…集口,五哥擺下千金求骨,我明明看見你,卻沒有找你相認…如果不是我懷疑你,就不會讓唐曉有機可乘,後面的一切根本都不會發生,五哥也不會被他設計所害,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五哥,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怎麼會是你的錯…穆陵仰頭嘆息:你沒有錯認,那一聲五哥,你是對的。唐曉,才是你真正的五哥…
小院外,莫牙和程渲跟著下人迂迴繞著,賢王府實在太大,莫牙腦子再好,也記不住所有的路,看來之前也才涉足了王府小小的一塊,賢王府,沒準比皇宮還大吧。
樹影闌珊處,一個老邁蹣跚的身影悄悄窺望著程渲,莫牙覺察到有人跟著,急促扭頭,與那雙紋路縱橫的蒼目匆匆對視,那老嫗踉蹌轉身,搖搖晃晃的走開。
——“好像是賢王妃?”莫牙疑道,“她鬼鬼祟祟跟著我們做什麼?還眼神閃爍…”
程渲拉了把步子慢下的莫牙,“走了,管那麼多閒事做什麼?”
莫牙不情不願的又回頭去看,嘴裡嘀咕不停,“不敢現身,非奸即盜,一定有古怪…”
程渲腳步沉穩,從穆陵執意要留下自己和莫牙,她就已經猜到,宋瑜違背了對自己的承諾,宋瑜為了保下久別重逢的兒子,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穆陵。
雅苑裡
程渲幾日沒有好好安睡,看見軟褥就直直躺下,不過片刻就睡著。莫牙愛憐的看著熟睡的妻子,琢磨著給她弄點大補的東西,掩上屋門尋著小廚房去了。
賢王府的下人真是多不勝數吶,莫牙每走幾步,總覺著有人在不遠不近的看著自己,回頭去尋,卻不過是穿著雜役衣服的下人,幹著各自的活計。
莫牙蹙著眉頭覺得不大對勁,低哼了聲也不去找廚房了,他故意在偌大的王府裡隨意走著,也沒有半個人攔住自己,就好像是,在有限的範圍內,自己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越過邊界就好。
莫牙胡亂溜達著,隱隱聽見誦經和木魚敲擊的聲響——要命,走到穆瑞的靈堂去了。
莫牙轉身想走遠些,程渲有孕,他可不想沾一身晦氣回去。但莫牙還是猶豫著轉回身,他牽掛著一個朋友,那個朋友喜樂無憂慣了,突然的喪父之痛,她承受的住麼?
莫牙講義氣,幾句寬慰話還是該去和穆玲瓏說的,既然是朋友,就得有朋友的樣子,遇到大難調頭就走?莫牙可幹不出這樣沒人性的事。
幾百門客都是穿著素服,佇列有序,神色哀默,他們已經守著穆瑞的靈柩大半日,還將會繼續守著,直到後天送走穆瑞的棺木,安葬在城郊的皇陵裡。
莫牙擠到門客前頭,他看見了披著孝服,額系白帶,髻扎素緞的穆玲瓏。穆玲瓏原本就長的嬌小,幾天不見,愈發瘦弱了些,孝服空空蕩蕩,裹住了她單薄的身子,攏住了她周身的哀傷。
她的眼睛,紅腫的像兩個桃子,莫牙看見的時候,她已經不再哭了,也許已經哭幹了所有的淚,也許…這是穆玲瓏長到這麼多,最最無望的時刻。
穆玲瓏覺察到有人看著自己,她茫然抬首,看見了眼中對自己蘊著關切的莫牙,莫牙沒有躲開眼神,他朝穆玲瓏少許頷首,動了動唇對她說了句什麼。
穆玲瓏眼眶一熱,對莫牙重重回禮。
莫牙嘆出口氣,他雖然不喜歡穆瑞,但不得不承認穆瑞是個有謀略的人物,有些舉動是心黑了些,但…這就是所謂的帝王之術吧。於國於民而言,由這樣的人統領齊國,是不是一定會比碌碌無為的武帝好上許多?
——誰又知道呢。
莫牙轉身擠出門客列成的人牆,哎呦喂,這穆瑞的門客…真是忒多了…
莫牙想順著來時的路回雅苑,兜兜轉轉像是迷路,莫牙逮著個怵著自己的雜役,正要招手讓他帶自己回去,忽然看見穿孝服的穆玲瓏朝自己慢慢走來,她腳上穿著繡白花的素緞鞋,每走一步,鞋面上的白花就會動上一動,她步履輕緩,顫著腳下的白花。
——“郡主…”莫牙對她抱了抱拳,“節哀。”
穆玲瓏眼眶含淚,目不斜視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本郡主要和莫神醫敘一敘。”
所有莫牙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人都順從的走開,莫牙這才覺得舒坦了些,感激的看了眼穆玲瓏,所幸,在賢王府裡還有這樣一位說得上話的朋友。
疾風忽起,驚落樹枝上的殘雪,飄飄揚揚落在倆人的頭頂肩上,莫牙扭頭看著肩上的雪花,輕輕拂手撣去,穆玲瓏站立著猶如一座冰雕,眸子晶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