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道:“因為我是來殺人的,不是來見人的。”
蕭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極了。”
青衣人道:“有哪點好?”
蕭十一郎道:“你是個有趣的人,我並不是常常都能遇見你這種人來殺我的。”他的眼睛裡光芒閃動,忽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這世上無趣的人大多了,無膽的人更多。”
青衣人道:“無膽的人。”
蕭十一郎道:“我至少準備了四十個人的酒菜,想不到只有你一個人敢進來。”
青衣人道:“也許別人並不想殺你,”蕭十一郎冷笑道:“也許別人想殺我,卻不敢光明正大地進來,只想躲在暗中,鬼鬼祟祟地用冷箭傷人。”
這句話剛說完,外面已有個人衝了進來,黑鐵般的胸,鋼針般的鬍子。
“我叫王猛。”他平常說話就像大叫,“王八蛋的王,猛龍過江的猛。”
蕭十一郎看著他,目中露出笑意,道:“你是來殺我的?”
王猛道:“就算我本來不想殺你,現在也非殺不可。”
蕭十一郎道:“為什麼?”
王猛道:“因為我受不了你這種鳥氣。”
蕭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極了,想不到又來了個有趣的人。”
只聽外面有人在冷笑:“有趣的人雖多,無趣的人卻只有我一個。”
“誰?”
“我。”
一個人慢慢地走進來,面色蠟黃,全無表情,當然就是霍無病。
蕭十一郎道:“你這人很無趣?”
霍無病臉上還是這一點表情都沒有。
蕭十一郎嘆道:“你這人看來的確不像有趣的樣子。”
霍無病忽然道:“來殺你的人雖多,真正能殺了你的卻必定只有一個。”
蕭十一郎道:“有道理。”
霍無病道:“你若知道自己遲早會死在這個人手裡,又怎會覺得他有趣?”
蕭十一郎道:“這個人就是你?”
霍無病冷冷道:“這個人一定是我。”
蕭十一郎又笑了。
霍無病道:“但是我出手殺你之前,卻先要替你殺一個人。”
蕭十一郎道:“為什麼?”
霍無病道,“因為你已替我殺了一個人。”
蕭十一郎道:“誰?”
霍無病道:“獨臂鷹王!”
蕭十一郎道:“我若說他並不是死在我手裡的呢?”
霍無病道:“無論如何,他總是因你而死的。”
蕭十一郎道:“所以你一定也要替我殺一個人?”
霍無病道:“不錯。”
蕭十一郎道:“殺誰?”
霍無病道:“隨便你要殺誰都行。”
蕭十一郎嘆道:“看來你倒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霍無病冷笑。
蕭十一郎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殺我?”
霍無病道:“也隨便你。”
蕭十一郎道:“你也不急?”
霍無病道:“我已等了多年,又何妨再多等幾日。”
蕭十一郎道:“能不能等到月圓之後?”
霍無病道:“為什麼一定要等到月圓之後?”
蕭十一郎微笑道:“若連西湖的秋月都沒有看過,就死在西湖,人生豈非大無趣?”
霍無病道:“今夜秋月將圓。”
蕭十一郎道:“所以你用不著等多久。”
霍無病道:“我等。”
王猛道:“只要這雖有酒,就算再多等幾天也沒關係。”
蕭十一郎又大笑,道:“好,將酒來。”
酒來了。
王猛快飲二杯,忽然拍案道:“既然有酒,不可無肉。”
有肉。
青衣人忽然也一拍桌子,道:“既然有酒,不可無歌。”
船樓上立刻有絲竹聲起,一個人曼聲而歌:“日日金盃引滿,朝朝小圃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莫教青春不再。”
歌聲清妙,充滿了歡樂,又充滿了悲傷。
有歡樂,就有悲傷。
人生本就如此。
蕭十一郎仰面大笑:“大丈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對酒當歌,死便無憾。”
樓上管絃聲急。
蕭十一郎忽然抽刀而起,隨拍而舞。
一時間只見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