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地上蜷縮的灰影掙扎著要爬起來,但卻無力地躺在蔡傷的懷中。
彭連虎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廢人,並不會說話,但看那眼中的欣喜和激動,便知道這是一個很忠心的人,在他的手上還握著一張弩機,剛才射死兩隻黑狗的便是他。
蔡傷有些沉默了,只是兩隻眼中噙滿了淚水和悲憤,更多的則是關切。
“我這裡有刀創藥。”彭連虎忙從懷中掏出幾隻瓶狀之類的東西。
蔡傷感激地望了彭連虎一眼,迅速擰開幾隻瓷瓶,在火光的映照下,撕下那破碎的衣衫,倒上藥粉。
“呵,呵……”黃海又是一陣低低的呻吟,艱難地用手指了指地上正在吸食狗乳的嬰兒。
蔡傷痛苦地望了那隻知飢飽的嬰兒一眼,目中充滿了慈父的關愛,那正是他半年前出生的兒子,在耳根下有塊淡紅色不大的胎記。
“他還中了毒!”彭連虎也在黃海的身邊蹲下,語氣有些沉重地道。
蔡傷這才注意到那腫得很粗的右腿,及那條躺在不遠處已經沒有了頭的毒蛇,和黃海平日用的那柄劍。
傷口處正在小腿肚之上,還在湍湍地流著紫黑色的血,已腫得硬硬的一大塊。
“哧!”蔡傷撕下刀鞘上的旌旗,把大腿根部扎得很緊很緊,然後毫不猶豫地張口去吸那傷口處的毒血。
“呵呵……”黃海一陣驚駭,伸手推了蔡傷一把,同時一扭身子,要避開蔡傷的口,但在受重傷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已經無力推開蔡傷,反而被蔡傷探住右腿,大口大口地吸那毒血,再大口大口地吐在地上,直到傷口流出來的是鮮紅色的血液為止。
“蔡將軍!”彭連虎欲言又止,他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一切都似乎沒有太多的意義,更難以表述對蔡傷的敬意,他隱隱地猜到,這啞巴與蔡傷應該是主僕關係,那爾朱宏的對話,他也聽到了一些,知道這個人帶著這嬰兒躲了十幾天,那正好是蔡家被抄的時間,而剛才從黃狗對蔡傷的表現來看,應和蔡傷的關係很密切。
由此可見,黃海與蔡傷應為主僕關係,而蔡傷不顧自身的安危去為一個下人吸毒,這種感情,絕對不是這亂世之中那些豪強和高手可以做到的,怎麼不叫彭連虎感動呢?
蔡傷吸完那些毒血,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靜靜地坐於黃海的身邊,若老僧入定一般運功逼除那侵入自己體內的毒,他只感到舌頭有些麻木。
柴火漸斂,山洞之中光線漸淡,而蔡傷的呼吸由粗重逐漸轉為細膩而平和。
嬰兒也再沒有哭泣,反而好奇地在地上摸爬著,那兩隻點漆般的眸子,閃著異樣的神采,無比安詳和純潔。
黃海的呼吸也逐漸轉入平靜,竟在洞中平躺著睡了過去,想來,也確是太累了,加上身體失血過多的虛弱,此刻見到蔡傷,那股支援他的力量一鬆懈,便禁不住沉沉地睡去。
彭連虎靜靜地望著漸醒的蔡傷,低低地道:“到我們南朝去吧,相信大王會接受你,一定可以報你家人之仇的。”
蔡傷緩緩地睜開眼,像是兩顆暗夜裡的寒星,有些虛弱地道:“那樣只是讓更多的家庭步我的後塵,我已厭倦了這種生活,不想再看著有太多的人為我死去。”
彭連虎一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傷一眼,冷冷地問道:“那你就不想報仇了嗎?難道你就想讓你的家人白白的死去了嗎?”
蔡傷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一陣刺痛,但聲音仍保持那種不慍不火的樣子道:“我想,想得要命,但我不可以因我自己的仇恨私心去害了更多的人,那將會有更多的孤兒寡母斷腸摧心。”
“這不應該是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蔡傷。”彭連虎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一般審視著那似乎平靜得不興半點波紋的蔡傷沉聲道。
“這的確不是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蔡傷,那個蔡傷已經在一個月前的戰場上死了,其實生命無所謂生,無所謂死,人總會改變的,每一次改變,人總會失去一些或好或壞的東西,那也是一種死的方式。”蔡傷強壓著心頭的悲憤,平靜地道。
彭連虎呆了片刻,才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黯然地道:“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
“當你參與戰場上那種殘酷而帶血腥的殺戮之後,而曾與你出生入死之人一個個倒下去,惟剩你一個人活著的時候,你便會明白。”蔡傷掩飾不住愴然地道。
“你是在騙人!”彭連虎有些激動地將雙手搭在蔡傷的肩頭,怔怔地望著蔡傷。
“這是沒有必要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