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允、劉備準備放棄宜城,撤往中廬時,卻不知劉景早在數日前,便明修堤渠,廣樹旗幟,以張聲勢,實則暗遣甘寧、韓廣、劉亮等,將步騎萬人,伏於宜城西北的柤中山谷。
沒錯,這個柤中就是柤中蠻的聚居地,夷王梅平剛剛逃回柤中不久,劉景軍便殺過來,梅平以為劉景軍是來圍剿他的,登時嚇得魂不附體,一邊斂眾據險而守,一邊派遣使者請降。
為了向劉景展示誠意,梅平不惜派出自己的長子梅敷。眾將來之前已得到劉景的授意,對梅平、梅敷父子善加安撫,而後靜待張允、劉備自投羅網。
雞鳴時分,張允、劉備令將士飽食一頓,接著捨棄一切輜重,乃至重傷員,全軍輕裝簡行,魚貫而出宜城,往西北而去。
中廬距離宜城約百里,而漢代行軍,通常日行四五十里,不過若是急行軍,亦可日行百里,荊州軍便要在一日內趕回中廬。
開始張允、劉備還有些膽戰心驚,見劉景軍始終沒有追來,一直懸著的心稍稍落回了肚裡。
不過他們仍不敢掉以輕心,途中未作停歇,一口氣奔出數十里,至食時中,已是行程過半。
荊州軍趕了半天的路,將士又累又餓,步履蹣跚,有人建議張允休息片刻,再繼續趕路。
張允想也沒想便拒絕了,眼下他們尚未脫離險境,劉景軍隨時都有可能追來。他計劃再行十數里,等渡過維水再休整不遲,到時候就算劉景軍追來,亦只能隔水相望,拿他們無可奈何。
荊州軍將士為了儘快脫離險境,唯有咬緊牙關,繼續趕路。
“來了……”甘寧站在半山腰,望著荊州軍自南向北而來。這支荊州軍雖經歷大敗,猶有七八千人,行進之間,塵土飛揚,頗具聲勢。
不過劉景軍人數更多,足有上萬步騎,且又是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飢……面對荊州軍,劉景軍可謂佔盡優勢,此戰結果早已註定,毫無懸念可言。
甘寧傳令各部,掩旗息鼓、消聲匿跡,不得發出聲響,另一側的韓廣亦下達相同的命令。
不一刻,荊州軍前部便踏入伏擊地點,一路向北而去。
劉景軍將士伏於道路兩旁山谷、密林間,或臥或坐,弓弩持滿,屏住呼吸,放任荊州軍前部從面前透過,耐心等待時機。
荊州軍將士只顧埋頭趕路,渾然不覺已落入埋伏。
當荊州軍全部進入伏擊圈,山林間頓時鼓聲大作,劉景軍弓弩手大叫而起,發動攻擊,箭矢如疾風驟雨般飛射向荊州軍。
“咻……咻……咻……”
一波波密集箭雨,傾瀉而下,荊州軍輕裝而行,被甲者少,將士無備,一時間死傷狼藉。
“完了……”張允、劉備面面相覷,心裡皆是一涼。他們一直在防備劉景軍從後追來,卻不想劉景已提前在這裡設下埋伏。
“這麼說來,蓄水灌城也是假的,只為逼我等棄城而走,以便半途伏擊?”張允、劉備很快反應過來,臉上難掩震驚之色。
原來他們之前做出的每一個決定,不是出於自己,他們就像提線的木偶一般,被劉景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自知。這樣的發現,實在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殺啊……殺啊……”
數輪箭雨打擊過後,甘寧、韓廣一左一右,自山谷、密林中殺出,夾攻道中大亂的荊州軍。
甘寧一馬當先,勢如猛虎,自山上俯衝而下,當先撞入荊州軍隊伍中,雙戟左右揮擊,所向披靡。部曲緊隨其後,蜂擁衝上道路,與荊州軍白刃相接。
荊州軍將士一連趕了數十里路,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已十分疲憊,連面對弓弩都有些力不從心,更何況近身肉搏。雙方一經交戰,荊州軍便如紙糊的一樣,一觸即潰,四散奔逃。
另一側的韓廣同樣勢如破竹,兩人一左一右,對荊州軍前、中、後發起潮水般的猛攻,荊州軍頃刻間四分五裂,潰不成軍。
同時劉亮親將二營騎兵,自後方密林中馳出,從背後對荊州軍發起衝鋒。
看到騎兵狂濤駭浪般奔湧而來,綴在後面的荊州軍士卒恐懼到了極點,根本不敢與之對抗,士卒發一聲喊,立時作鳥獸散。
劉亮率領二營騎兵,如一柄利刃,一路長驅直入,所過之處,荊州軍波開浪裂,無敢擋者。
張允、劉備眼見七千餘大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土崩瓦解,縱然孫、吳復生,怕是也無力迴天,二人這一刻十分有默契,相視一眼,果斷棄軍而逃。
像壯士斷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