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斷了。就讓他開心一兩天,還管它將來幹嗎?”
我說:“阿門。今後我再也不多管閒事了。不過您能明白我這是好意,我就萬分感激了。”
太太說:“好吧。不過,要是計較起來,你當時缺乏勇氣,所以好話當作壞話說出來了。”說到這,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我,然後突然笑著說:“麥科拉先生,你知道你像個什麼人嗎?像個老太婆。”
此後,這個家庭裡再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事了。至於大少爺那顆災星的迴歸,那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現在單把布克騎士回憶錄中的第二部分摘錄如下,一來內容很吸引人,二來對我講的故事不可或缺。大少爺的印度之行只有從中可以窺見一斑,也只是在這第二部分的首頁我們看到了塞孔德拉·戴斯這個名字。有一個細節值得一提,那就是,假如二十年前我們知道這個塞孔德拉·戴斯會說英語,那就會減少許多不必要的痛苦和災難。
七 印度奇遇
(摘自他的回憶錄)
……於是我漫步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這個城市叫什麼名字我可想不起來了。當時我對這兒的地理情況一抹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突如其來的恐慌使我猝不及防,連鞋襪都跑掉了,混亂之中頭上的帽子也不翼而飛。我的行軍袋在一個英國人的手裡,身邊除了那個印度大兵,別無夥伴;除了那一把劍之外,也沒有任何武器;口袋裡也就他媽的一枚硬幣。簡而言之,像葛朗先生①的故事中所講的那樣,我就像日曆中的一頁紙。這些紳士們總是遇到一些神乎其神的事情,我自己就差一點碰上了這一類的奇事,時至今日我也無法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①葛朗先生(公元1646…1715):法國東方問題專家及翻譯家,著有《印度童話及寓言故事》等有關東方民族的書籍。
那個印度大兵是個老實巴交的夥計,給法國人幹了好多年的活,他情願冒著被敵人剁成肉醬的危險為賴裡先生那些勇敢的同胞辦事。他的名字我忘了,不過,我在前面講過他捨己救人的事蹟。那一次我和德·費薩克在碉堡裡爛醉如泥,他看見了便用稻草把我們倆蓋住,司令官打旁邊經過才沒有發覺。於是我坦誠地請他幫忙出主意,下一步該怎麼辦。最後我們倆決定用梯子爬過一道圍牆,翻到花園裡面的樹陰裡睡上一覺,沒準兒還能碰巧撿到一雙拖鞋、一塊頭巾什麼的。在那種地方難就難在選擇哪一個花園。這一帶是住宅區,到處都是圍牆。圍牆之間的衚衕到了晚上闃無人跡。我讓印度大兵踩在我的背上先翻了過去,很快兩人就鑽進了一大片有圍牆的樹林裡。枝葉和空地上到處都是厚厚的露水,在那個國家露水對人體特別有害,尤其是對白人。我精疲力竭,已經昏昏欲睡,多虧那個印度大兵把我弄醒了過來。林子的邊緣突然亮起了一道強光,隔著樹叢閃爍。在這樣的時間和地點出現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尋常,我們行走起來更應該分外小心。我讓印度大兵前去偵察一下,沒多大工夫他回來說我們冤家路窄,闖到一個白人的家裡來了,而且看樣子很可能是個英國人。
我說:“是啊,如果碰上了白人,我倒要去瞧瞧他。願上帝保佑,白人中也有好有壞。”
於是印度大兵領我到他剛才偵察的地方,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棟房子。房子的四周是環廊,走廊的地板上有一盞裝飾精美的燈。燈的兩旁各坐著一個男人,以東方人的姿勢翹著腿,身上穿著棉布衣服,看樣子是本地人。可是其中一個不但是白人,而且竟然是我再熟悉不過、讀者對他的機智勇敢早已耳熟能詳的巴蘭特拉大少爺。我早就聽說他到印度來了,就是不知道他幹哪一行,也從沒見過面。我一眼認出他來,想不到在這樣的地方與老戰友不期而遇,心裡馬上就知道自己終於在艱難困苦中熬出了頭,盼到了救星。我大大方方地走進明如白晝的月光下,大聲喊著他巴蘭特拉的名字,請他救救我。他泰然自若地轉過身來,兩眼盯著我的臉,看著我說話,然後嘰裡咕嚕地用本地方言跟他的同伴打招呼。他的同伴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兩腿跟柺杖一般細,手指和菸斗柄一樣長①。見我走近,便站起身來。
①此處顯然是指塞孔德拉·戴斯。
——麥科拉先生注
他說:“這位閣下不忙英語,我自己懂,我聽出來你說的英語有一點小毛病——哦,那也是常有的事。這位閣下想知道你是怎樣進花園的。”
我大聲說:“巴蘭特拉!你他媽的翻臉不認人了?”
巴蘭特拉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活像和尚廟裡的佛像。
那位本地人還是像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