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諶想想印象裡她娘慈祥和藹卻有著不少皺紋的臉,又對比了一下眼前元疏憶眉飛色舞的模樣,正想說“你漂亮”時,一個毫無徵兆的畫面就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一身素白宮裝的女子站在硃紅的宮牆下,對著她笑的寵溺的張開雙臂“諶兒,過來。”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撲進那女子的懷裡,聞著她身上芷蘭的香氣,撒嬌道“娘,我要吃糖。”
“你這孩子,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娘,知道嗎?”那女子捏了捏她瓊玉一樣的小鼻子,直到她不滿的用軟乎乎的手將那女子的手拍開,那女子才高興的一把將她抱起來囑咐道。
“那我該叫娘什麼啊?”她不解的歪頭看著那女子,黑溜溜的眼珠子裡滿是疑惑。
“你啊,該叫我父皇。”那女子又捏捏她琉璃一般雪白的小臉蛋,寵溺的親了上去,“諶兒在外人面前就叫我父皇,好不好?”
父皇?拓拔諶搖搖腦袋,腦子突然被利器刺了一樣疼。
“父皇!”
第15章
一塊駁裂的龜骨被一隻白皙纖細的手輕輕的放在了閃爍著湛藍火焰的明火上,一位身著鎏金白袍的少女站在旁邊,那少女眉眼輕斂神色凝重,正慾念祝詞,那骨卻吧嗒一聲,斷成了幾道。
那少女大驚,失了血色,抖著手彎腰撿起那幾塊斷成小塊的龜骨,不斷摩挲著上面的紋路“前途未卜,前途未卜,我以為我是卜師才卜不到自己的命運,可是疏憶,為何現在連你的命我也卜不了了?”說罷,她慢慢起身看向那副自她出生起就掛在牆上的星宿圖,圖上星辰詭譎,軌跡不明,有幾顆星卻已漸漸黯淡,她淡藍色的眸子輕掩,烏黑的羽睫自上而下投下一片陰影,輕嘆“這都是劫數。”一聲綿長的嘆息過後,就聽見“啪”的一聲響,那少女將手裡的龜骨盡數拋到了地上,“卜卦,何用?”
今日昭國的早朝,又有些耐人尋味。
金色的大殿上,拓拔繼穿著輕紗織就的明黃色龍袍,一隻手扣在龍椅的扶手上,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在聽底下的大臣們議論朝事。
“陛下,如今雖然已是夏季,可難保韃虜不會趁著邊關百姓忙於耕種之際驅馬南下搶奪財物,陛下,臣私以為,我朝該加派軍隊駐紮防守邊關。”一名手拿笏板,燦白頭髮的老臣在那裡慷慨陳詞,“陛下,要防範於未然啊!”
輕輕的從胸腔內吐了口濁氣,拓拔繼將視線轉到那大臣的臉上,看清他是兩朝遺老後就沒表態。她的皇位是怎麼來的她比誰都清楚,這一幫子人明裡擁護自己,暗地裡怕是巴不得自己早死,她想著,就看似隨意的往底下瞥了眼大殿的第一位,果然看見了那身穿淡紫蟒袍的少年臉上掩不住的喜意。
拓拔繼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暗自搖搖頭,還是太嫩,連掩藏自己的情緒都不會。想著她又尋思,自己是什麼時候學會在人前不動聲色的來著?
龍椅上的皇帝沒說話,底下的臣子也不敢太過放肆,但看皇帝的態度應該也是想要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秉著為國為民的精神,黃英懷抱著笏板出了列“陛下,臣以為,與其只有我一國防守不如聯合越國一起抵禦韃虜侵犯,畢竟比起我國,越國如今國力衰頹,更是需要抵抗韃虜的侵擾。”
拓拔繼看他這架勢就知道他接下去要說些什麼了,黃卿什麼都好,就是太不知人世冷暖。
果然,黃英跪了下來叩首道“臣奏請陛下迎娶越國公主。”其實黃英想的也簡單,拓拔家的人歷來就多情,拓拔繼的皇兄和父皇更是後宮充盈,而拓拔繼這個皇帝,到現在沒有子嗣不說,後宮裡更是一位正主也無,雖然皇帝看上去年輕,但到底也三十幾了,這樣也太說不過去了。
其實,黃英更想問的是,陛下,身邊沒有人,您不會那什麼嗎?
他這話一出,滿朝文武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多出的,誰不知道這個皇帝在這件事上脾氣格外的大,有一次一位官員提起要皇帝選妃,結果皇帝冷笑著就讓人把他拉出去閹了,而那個官員受辱不久就鬱郁而死,此後,再沒人敢談起這個。而這黃閣老,仗著擁立陛下有功,怕是也不能避免讓皇帝不發脾氣。
想著,眾官員戰戰兢兢的在底下站著等著皇帝發脾氣,熟料拓拔繼只是緊緊的捏著扶手,抬起眼簾隨便掃了眼黃英,便揮揮手吐出幾個字“散朝。”
皇城很大,沿路□□朱牆琉璃瓦很是富麗堂皇,拓拔繼一點一點的踏著步子,小心的走過那些畫著盤龍花紋的地磚,她一步步的往前走,站在這偌大的宮牆裡,看著來往見了她慌忙跪下的宮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