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買些,晚間做出來。我倒是記得母親愛吃一道“蟹釀橙”,也就是把蟹粉和少少的橙子汁釀在大橙子裡,用酒醋水蒸熟,極是清新鮮美。今歲卻還沒食過,就做這個罷!”
第二日的螃蟹宴禎娘還未赴宴,但是晚間已經享用了螃蟹美食。等到第二日,正是旬休時候,禎娘讓挑了一件袖口緊窄些的襖兒,手上不戴戒指,這才出門坐車去了盛國公府。
這些客人裡頭只禎娘不住在國公府裡,因此她倒成了來的最遲的一個。文杏閣裡頭杯箸酒具、茶筅、茶具、各色盞碟不說,就是洗手的菊花葉兒桂花蕊燻的綠豆麵子都已經準備地妥妥當當的了。各個女孩子都坐在席上,只空了一個座兒留給禎娘,倒像是萬事俱備,只欠禎娘了。
禎娘到的遲些,雖說是有緣故的,但是大家都想促狹她,於是便道:“這可不成,咱們眼巴巴地一直只等著你了,任憑螃蟹在蒸籠裡頭,再不讓人端上來的!這時候要是不罰一些,我們可不認!”
既然是這般,禎娘便十分爽快答應替大家剝蟹殼——這時候小丫鬟們送上螃蟹姜醋等,然後又捧上蟹八件。這些蟹八件自然都是銀製,禎娘自家也是。她倒是聽蘇州那邊嫁女兒愛用金制的蟹八件陪嫁,但是這樣的器具只能束之高閣的,因為金子性軟,並不實用。
蟹八件有錘、鐓、鉗、鏟、匙、叉、刮、針八種,禎娘只拿了一隻熱氣騰騰的螃蟹,墊之、敲之、劈之、叉之、剪之、夾之、剔之、盛之,手上靈巧,聲音紛紛揚揚。忙活了好一會兒,完完整整取出了金黃油亮的蟹黃或乳白膠粘的蟹膏,又取出雪白鮮嫩的蟹肉,最後用小湯匙舀進蘸料,端起蟹殼遞與了一旁的玉淳。
玉淳卻笑道:“我自己剝,吃起來香甜,哪裡用得著你!我倒是告訴你,咱們這些人其實都是一般的,剛剛與你說要你剝螃蟹,不過是與你玩的——咱們早就定論了‘螃蟹必須自己邊剝邊吃才有味道,如果別人給剝了吃,不光味如嚼蠟,簡直就不是螃蟹了’。”
禎娘又讓了一圈,果然都是這樣說的,她這才不讓,剝了螃蟹自己來吃。
李月芝看在座各人使用蟹八件都是十分純熟,姿態也優美,便抱怨道:“這東西本就是自南邊傳到大江南北的,北邊不用這些。我雖會用,但總是使不慣它。要我說,這東西好是好,能把這大螃蟹吃得乾乾淨淨,但是也忒費神,倒不如咱們‘據案大嚼’來的暢快!”
玉浣道:“這也本就不是因著吃得乾淨才流行的,只因這樣吃實在好看,正是大戶人家才講究這般,於是也就有人偏愛了。”
這時候玉淳也道:“這樣說來,芝表姐倒是極適合一道菜,這也是宋時就有的名吃了——名字就叫“洗手蟹”,將生蟹剁碎,用鹽梅、椒橙一拌,洗了手就能吃。這不知用不著蟹八件之類,就連蒸煮都省了。”
李月芝只是聽說了是生吃,表情就一言難盡起來,忙忙地喝了一口熱熱的黃酒,才道:“可別和我說了,螃蟹這樣的東西怎可以生吃!也不知是怎麼想的,難道不覺得腥氣?我看也只有你們這幫南蠻子才會這般吃東西了。”
在座的也有不服,玉涓就冷笑道:“哦?難道你的品味又高貴到哪裡去了!昨日你還問三姐姐能不能不只做清蒸螃蟹呢——讓做個‘螃蟹鮮’,在大蟹鬥釀入蟹肉,外用椒料、姜蒜米兒,糰粉裹就,香油炸,醬油、醋造過,說是香噴噴,酥脆好食。這又是什麼吃法?油膩膩的,誰吃這個!”
禎娘也道:“是這般了,螃蟹本就應整隻蒸熟來食。若用蟹粉做羹、做膾,甚至於對半剖開煎熟的,都使蟹之色、蟹之香與蟹之真味全失了。除清蒸外我最愛以淡鹽湯煮熟了食——不過人最愛吃螃蟹喝黃酒,我卻愛配著白酒。《晉書·華卓傳》上說‘得酒滿數百斛,四時甘味置兩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鰲,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若是生在當時,倒是與華卓引為知己。”
聽了禎孃的話月芝就拍掌道:“了不得了!家裡真來了一個大雅的了!你們不過愛清淡些,或者配著新橙、雪鹽、菊花之類也就罷了,多少還是孱弱文人氣的小雅。到了禎娘這裡竟然不止,偏以白酒下菜,豪爽灑脫地多,倒是東晉名士風骨呢!”
玉涓介面道:“什麼大雅,什麼小雅,我還道詩經喱!你也讀了幾部書的,怎得說話忒不講究。況且你怎一下又把話繞開了?憑禎娘多風雅,咱們說的是你——就愛吃這些肉食,還愛把他們生炸死煮的做法!”
這其實是風氣不同的意思,風雅名士高門大戶所好自然是清雅二字,就是菜餚往往也是蘊含著這一層的。所以這些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