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要什麼,我都弄來給你。”代善替我到了杯茶,笑著說。
我裝作仔細考慮的樣子,用手指輕輕地點著他的胸膛,笑道:“我不要你別的,只要你這顆心。你可捨得給我?”
“這有什麼難的,你還不知道我這顆心早都不在我身上,早已經給你了麼?”代善笑著說,眼中的神氣卻是分外真實的,我不由得心裡一熱,幾乎想撲到他懷中,舒舒這一天的煩心,只因想著旁邊有丫鬟們看著,只好縮回胳膊,一轉眼看見屋子靠左壁放著一架古箏,我從前就學過彈琴,穿過來之後史小姐的房間裡就擺著一架琴,看樣子也是一般不動的,我閒來無事就常常彈著消遣,靈芳有一次見我彈琴,笑道:“姑娘自從碰了那一下,不光性子變了,從前都不愛彈的琴,現在整天的彈,我倒是真愛聽呢。”
當時的我,還沒有見過賈代善,不知道以後我的夫君,可會愛聽我彈的琴聲?
我走到琴邊,坐了下來,輕輕一拂,如流水聲掠過。不知怎麼,會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支曲子,只是手指已經不由自主地彈起了鳳求凰。
彈著彈著,心情已經完全沉浸在其中,沒留意何時,代善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一臂擁住我的腰,一手和我合彈起來,樂聲飄散在房間中,我卻已不知身在何處,只能感受到他的氣息,他的心跳,眼中望著顫動的琴絃,人已經和他融為一體,化成一個夢境,在天外遨遊。
琴聲曳然而止,夢消散了,我卻還是分不清眼前的面容是真實的還是夢中的人,手被他緊緊握住,心還在那個獨立而美麗的夢中,聽著他在耳邊呢喃:“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
真的不願清醒,多麼希望這一刻永遠延長下去。
到了三天回門的日子,想來劉夫人不知怎樣望眼欲穿等著我回來呢。一早起來,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回門穿的衣服,一件紫紅寶相纏枝花對襟襖,青色曳地煙羅長鏡中的我,顯得分外容光煥發才隔幾日,就已經能看出和從前的不同了,我已經不是那個天真的小女孩,我已經是一個全力為了家庭的少婦了。
突然心裡浮出一個念頭,不知什麼時候,我能成為一個母親呢?
心裡笑了笑,搖搖頭。雲晴從外面急匆匆地走進來,笑道:“奶奶,車馬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動身吧。”
”還得先到太太房裡請安才能走啊,大爺呢,這一早上怎麼沒見?”
“說是衛家公子來找大爺,在外頭會客呢。”雲晴一邊給我披上灰鼠斗篷,一邊說。
我聽見是衛家公子,不由得放在了心上,腳步雖然沒停,卻問道:“說了有什麼事嗎?”
“大爺沒說,出去的也匆忙,我沒來得及問修魔成神。”靈芳拿著手爐跟我出來,遞到我手裡,我還要說話,只見紫簫和桐箏兩人在廂房裡出來,桐箏搶著笑道:“奶奶這就回去?今日天冷,奶奶可得注意身子。”
我冷冷地說了一句:“難為你想著,有云晴她們呢,就不勞你操心。”
桐箏訕訕地住了嘴,紫簫手上端了一碟糖漬紫薑,道:“奶奶,天氣寒冷,路又遠,我知道奶奶不及吃飯就走,這是我做的薑片,奶奶吃一塊,免得胃裡灌了冷風受寒。”
我這兩天看紫簫倒還像個守本分的人,而且她自小伺候代善,在房裡的地位也不比一般丫鬟,我便淡淡一笑道:“你倒是細心,也罷,我就含一塊。”
說著舀起一塊含在口中,兩人忙屈身行禮,道:“恭送奶奶。”
我一心想早點回去,到了上房,榮國公和汪夫人正坐在上面喝茶,還沒傳早飯呢。我微笑道:“媳婦給老爺太太請安。”
“今兒是你回門的日子,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到了那裡,給親家老爺和親家太太問好,就說我們請他們有空了來逛逛。著實想念他們呢。”汪夫人笑盈盈地對我說。
丫鬟們捧了回門禮出來,站在一邊。我一看,果真是捨得撐場面,金玉珠寶,瓷器錦緞,直看得我眼花繚亂。其中一個丫鬟手裡捧著一幅卷軸,榮國公臉上微露笑意,指著道:“這是一幅富春山居圖,你父親說過喜歡。我們兩家素來親密,不比別人,如今又結為秦晉只好,今日趁你回門,就算作我的禮物,送你父親賞玩罷。”
我忙道:“老爺還記得我父親喜歡這畫,我就在這裡替父親謝了。”
榮國公素性寡言,只是拈鬚微笑而已。汪夫人道:“既是都準備齊了,你們小兩口就趁早走罷,如今天短了,早點趁著沒黑的時候回來要緊。可是呢,善兒哪裡去了,怎麼半日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