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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家族之中,楊倩兒雖是女兒之身,但耳聞目染之下,對這些事卻最是敏感不過,家族之崛起必定是緩慢的,需要幾代人的勤懇操持,而崩潰卻往往是迅速的,這就和得病一樣,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像楊倩兒這樣的世家子弟,對這個道理卻是最明白不過的,又有楊感這樣的爺爺在旁薰陶,城府雖然並不算深,但一些事情在她眼中卻是明瞭,在父兄族人隻言片語當中,也便能猜出家族如今的情形的,心中暗歎父兄比之爺爺可謂是天差地遠之餘,卻是也起了心思要為家族之事盡上一份心力。
尤其是這兩年隨著年紀漸長,她已經漸漸覺察出爺爺和府裡那些幕僚們的意思,這事她卻是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她不是養在深閨,刺字繡花的小家碧玉,見識更非那些閨閣少女可比,自是不願任由旁人安排,心中也是焦灼的緊,趕緊著要尋上一條出路……
不過她畢竟年紀還小,這幾年雖說也以多才之名著於長安,小小的蘭亭之會上,也結識了不少文人雅士,但仔細想來,卻真就沒有多少能堪為助力之人,不是才幹未足,就是名聲未顯,再有就是些世家子了,這些傢伙們別看一個個要麼道貌岸然,要麼脫略行跡,一副張狂做派,但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嘴上舌綻蓮花,不定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這麼算起來,當年隨景王出京結識的趙石也就顯得分外的鶴立雞群了起來,不但為當今聖上的寵臣,在軍中的名聲也漸漸鵲起,若不是此次川中之戰未有參與,不然更上層樓應該是理所當然之事的。
家中長兄素來對她愛護有加,又有志於軍旅,才幹嘛,在她看來雖與爺爺相比差之遠矣,但卻也不是一無是處,若能入得羽林左衛,得眼前之人些照看,將來未必就不能獨當一面,將她們這一房撐起來。
有這些緣由在,她這些時日卻是常常借看望姐妹為由,時常來這裡和文小方相聚的,只是趙石這人根本不懂享樂之道,回後宅也是直接回到宿處,後宅這裡雖有文小方這等才情相貌俱佳之女子,卻從未有召喚戲樂之舉,她一個女兒家,又是相府小姐,大秦雖是民風開放,但總歸不能上趕著前去拜見的,雖然她來的次數不少,卻是一直未曾見到趙石本人。
如今在後園偶遇,開始時有些失措,幾年不見,當初那個沉默寡言,冷厲的像個冰塊兒的少年卻是已經大不相同了,鋒芒雖未盡斂,但氣勢卻已養成,雖然還和當初一樣話不很多,卻是隱隱間已是有了頤指氣使之態。
面對這個如同脫胎換骨般的“故人”,楊倩兒心裡自也是百味雜陳,想眼前之人不過是獵戶之子,幾乎是白身而入京城,若說從龍之功立的還有些僥倖的話,東征之役,卻是顯示出了非凡的領兵才幹,斬獲為諸軍之冠不說,之後更是率數千新練之卒,在數萬金兵勁旅圍困之下,潰圍而出,千里歸國,坊間但有提起,無人不得說上一聲忠義無雙的。
如此更是一舉奠定了自己在軍中的地位,更有甚者,歸京以來,宮中傳言,當今聖上自其回京以來,便常諮之以軍國重事,更在成年之禮上,親賜表字柱國,期許之深,真可謂之極矣。
再想想京師的世家子們提起眼前之人時既羨且妒又帶著些鄙夷的複雜神色,楊倩兒雖不欲承認,但也不得不在心底嘆上一句,時勢造英雄。
不過想與趙石見上一面的心思卻是更切,也早就預備好了一些說辭,但真見到本人,卻還是有些亂了方寸,加上趙石和她所見過的大多年輕子弟都是不同,那些或是痴迷,或是欣賞,或者敬畏的神色在趙石臉上一絲也無,除了言談舉止隨和了些之外,一如當初見到時那樣,隻言片語過後,便要抽身離去,不得已,這才當著閨閣姐妹的面兒,說出這番話來,說完之後,心裡已是既羞且怒,還有些心虛,最怕的卻是趙石嘴裡說出一些難聽的話來,讓她顏面無存……
趙石頓住腳步,他卻是萬萬不會想到這位相府的大小姐心中所思所想竟是有這般複雜的來由的,心中只是有些奇怪,這就是走門路?想想又覺不對,按理說這位大小姐的爺爺乃是當朝首輔,雖然老了,估計風光日子也快要到頭兒了的,但據說這位老相爺門生故舊不計其數,又有楊家這樣的大族在後面支撐,又怎麼會到他這個區區的羽林軍指揮使門上來說項?
心裡雖是作如此想法,但嘴上卻不會這麼說,誰知道這位在他眼中頗有些驕氣的大小姐又是個什麼心思了?
“婚姻大事,自然是要廣邀賓朋的,到時送去請柬,還怕楊兄不來呢……”隨口應承下來,點頭示意,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