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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躲太遠,只好在原地左搖右晃地挨著:“爸,爸你幹什麼呀?我這還有朋友呢,你讓人看了笑話……”

他話音沒落,棒槌已經抬起手,自覺蒙上了眼睛,還衝他呲牙一笑,實在是個天賦異稟的賤胚。

褚愛國說著說著,就彷彿悲從中來:“我的兒媳婦呢?我的孫子呢?就這麼讓你給弄沒了,你可真行啊褚桓,我上那邊去了,沒人管得了你了是吧?你是無法無天啊,跟個男的攪在一起——那也就算了,你心裡居然就連一點負疚感、一點掙扎都沒有,你說你這是什麼東西?”

褚桓:“……”

他沒聽出這頓責備的重點,究竟是他說不應該攪基,還是他應該攪得迂迴一點。

粗愛國痛痛快快地把褚桓從頭到尾抽了一頓,氣成了一個葫蘆,哆哆嗦嗦地指著褚桓,痛心疾首地說:“全世界那麼多大姑娘小媳婦,你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非得找個男的呢?他身上什麼玩意你沒有,啊?”

褚桓緩緩地半跪下來,他低下頭,把眼鏡摘下來,緩緩地用褚愛國的衣角擦拭著,好一會,才輕輕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呢,鬼迷心竅了吧。”

褚愛國嘆了口氣。

他身後突然出現了好多個人影,袁平也在其中——不是聖泉裡生出來的那個,這一個袁平還有一身健康的、小麥色的面板,還頂著一張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臉……就是額頭上有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

褚桓的目光從他們每個人身上掃過,繼而輕聲問:“爸,您是來帶我走的嗎?”

褚愛國抬起眼:“你想跟我走嗎?”

褚桓腳下一空,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山崖上,他單手將自己吊在一根樹杈上,腳下是不見底的深淵,前頭是飄在半空中的……他認識過、失去過的人。

褚桓還沒來得及詫異,身上就突如其來地捲過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好像整個人被扔進了油鍋裡炸,他周身抽搐了一下,手指卻緊緊地扣住了粗糲的樹幹。

這場漫長的刑罰似乎只是開了個頭,折磨是無止無休的。

沒多久,褚桓的胳膊就打起了突,那肌肉彷彿要被拉斷了,指縫間被勒出了血痕。

他聽見褚愛國在旁邊說:“你要是覺得疼,想鬆手,那我們就接著你。”

可是褚桓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折磨,他扣住大樹的手就越緊,手背上青筋溝壑從生,褚桓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在這樣的痛苦下執著地求生,這樣拼了命地也想活下去。

“南……南山……”當這兩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那名字裡彷彿蘊含著某種神奇的力量,褚桓忍不住聲嘶力竭地喊起來,“南山!南山!”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根岌岌可危的樹枝上吊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滾了多少次的油鍋,直到視線模糊,疼痛已經變成麻木。

忽然,褚桓眼前一黑,他雙腳陡然觸到了地面,鮮血淋漓的手指肉眼可見地恢復如初,褚桓腳下趔趄了一下,猝然回頭,見所有的光在他身後縮成了一個口,褚愛國被棒槌扶著,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我還怕你熬不過來呢。”褚愛國說著,向他拋過來一個東西,褚桓伸手抓住——是那枚戒指。

“去你的吧。”褚愛國衝他揮揮手,“回頭要是願意,找人重新再打一對好看點的戴上——也別忘了給我燒點紙,給你找後媽是要錢的。”

褚桓愣了一下,眼看著棒槌扶著褚愛國,即將轉身離開,褚桓連忙一把拉住了他:“等等,爸,你讓這個兄弟跟我回去。”

棒槌拍拍他的手背:“我是回不去了,好賤人,你多幫我照看一下兒子。”

褚桓心生不祥,勉強笑了一下:“你家的崽子麻煩死了,我才不管,你自己回去。”

棒槌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胸口直面褚桓,那裡有一個巨大的血洞,好像一扇被掏空的破門,褚桓吃了一驚,棒槌卻似有悵然地看著他:“好賤人,我真的回不去了。”

褚桓瞳孔驟縮,棒槌微笑了一下,又說:“我們族長快瘋了,我不敢留你了,去吧。”

說完,他在褚桓身上猛推了一把,褚桓本能地在虛空中胡亂抓了一把,什麼也沒抓到。

他彷彿從無限高處跌落下去,經歷水深火熱、一通扒皮抽筋,這才恍如隔世的靈混歸位,視野一片模糊,下一秒,撕心裂肺的疼席捲而來,褚桓連將自己蜷縮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喉嚨裡溢位一聲悶哼。

南山掰開他緊鎖的下頜,將一口水渡了過來,褚桓昏昏沉沉中精神一震,心想:“這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