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皇子或許不明白天元帝這樣旨意背後的意義,可是如今才九歲的九皇子,卻一下子明白了。
哪怕皇后親口承認,太子是她的親生子,哪怕二皇子說出的“證據”根本證明不了太子身上有沈家人的血脈,可是,單單憑藉太子之前示意他,讓他當著眾人的面,將他插手死士一事的源頭指向十二皇子,九皇子心中就明白,太子必然不是皇后寧氏的血脈。
而這件事情,天元帝知道,太子也知道。
所以,太子才會毫無顧忌的想要讓十二皇子的野心徹底曝露出來,跟他說了那麼一句話。
只是後來父皇震怒,下令殺了二皇兄,他這位太子哥哥或許是驚奇,或許是不忍,才壓下了他要將十二皇子的心思曝露出來的想法。
而他們的父皇……
九皇子忍不住微露諷刺,他們的父皇,卻是那樣偏心太子,即便是他甚麼都沒有說出口,父皇依舊幫太子處置了皇后和十二皇子,讓太子在皇位上越坐越穩。
九歲的九皇子心底一陣陣生寒。
母妃和外祖一家,一直都說他少年聰慧,母族強大,比起軍權在握的寧家支援的太子還要更加勝任皇儲的位置。九皇子初時懵懂,卻也懷疑自己。等到太子並非嫡子的訊息傳來,九皇子才慢慢開始鬥志昂揚,真的想要爭一爭皇儲之位。
可是現在……
九皇子腦袋垂地越來越低。他不想爭了。
母妃和外祖誇他少年聰慧,太子只比他更加聰慧;誇他母族強大,太子身後有大長公主府的支援,有寧家,有沈家,還有諸多支援正統的人在;母妃和外祖說太子並非嫡子,不該穩坐儲位。可是,嫡子是甚麼?父皇既認了太子是嫡子,皇后半點不敢否認,眾人又拿不出太子不是嫡子的證據,那麼,誰來證明,太子不是嫡子?
如此種種之下,九皇子深深地意識到,無論太子身世究竟如何,他,都鬥不過太子。
九皇子心中如何做想暫且不提,皇后和十二皇子聽了天元帝的旨意,登時崩潰。
二人之中,竟是十二皇子先反應過來,雙膝跪下,道:“父皇要兒子代替七皇兄去百佛寺為母后祈福,兒子求之不得。但母后身子病弱,明水殿並非養病之處,還請父皇收回成命,讓母后繼續留在清寧宮養病。”
天元帝不語。
十二皇子又看向棠落瑾:“七皇兄,母后的身子是如何不好,旁人不知,七皇兄還不知道麼?難道七皇兄,當真要眼睜睜的看著弟弟代替你剃度修行祈福,還要母后去二三十年無人居住的明水殿養病?”
皇后看著為她求情的十二皇子,登時淚眼朦朧。
棠落瑾只面無表情道:“珉兒心繫母后,自然是好。只是,父皇英明,為兄相信,父皇下此令,定是深思熟慮,為母后和珉兒著想,無需他人妄議。”
十二皇子臉色一白。
天元帝這才大笑兩聲,道:“還是小七最懂得朕的心。順王安心去罷。你自安心在福建剃度修行,待將來,朕會留下旨意,讓太子接你回來。至於皇后……”他目光微微帶著寒意,看向一旁的皇后,“皇后當初便和朕說過,若是發生今日之事,她便乾脆去清靜的明水殿住著好了。朕今日的命令,卻不是懲罰,而是全了皇后的心意。”
天元帝在最後幾個字上加重了聲音,“梓童,當日,你可是這樣求朕的?朕今日讓你遷居明水殿,到底是你所願,還是朕的遷怒?嗯——”
皇后忽而想到那一年天元帝尋她,讓她不可把太子身世說出,否則,若有另外的人知曉這件事情,必讓她……連皇后最起碼的尊榮都沒有了。
而遷居明水殿,並非她所求。可是今日看來,卻即便不是她所求,她也只能去了。
“這件事情,自是臣妾所請。”皇后跪謝道,“臣妾,多謝皇上成全臣妾。”
十二皇子怔住。
皇后跪下的身子搖搖欲墜。
徐有為看到門口的小太監,忙忙出去一趟,爾後又回來了,小聲站在天元帝身後,道:“回稟皇上,二皇子……選了鴆酒。如今身子已經,涼了。”
天元帝微微閉目。
“二皇子意欲刺殺儲君,不必以親王禮下葬。只以普通皇子的禮下葬即可。都退下罷。”
眾人自然都不肯在這個時候觸天元帝的眉頭,俱都退下不提。
皇后和十二皇子一起拉著手,往外走去。
棠落瑾跟在二人身後。
待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十二皇子揮退宮人